娘,外边来了个要饭的。
去,到厨房笸箩里拿两块干粮给他。
福丫照做,可过不大一会儿又拿着干粮回来了:
娘,他不接。
那你再去拿两块来,怕是他嫌少。
福丫又照做,可转眼的功夫她又原封不动地拿着干粮回来:
娘,他还是不接。
那是不是他渴了,你去倒碗水给他。
福丫照做再次像先前那样返回。
咋,他还是不接?
嗯。
那他想要啥?
他不说,站在门口不走,老往里瞅你。
噢?
二姑感到蹊跷,便放下手里的活儿,接过水跟干粮迎了出去,只见一个破衣褴衫蓬头垢面的人站在门口,由于身体虚弱他用手支着门框,见二姑出来他向后退了一步。二姑把水跟干粮举到他眼前说:
大哥,你饿了吧?这干粮是俺今早才做的,暄腾着呢(软的意思),快吃吧。
那人还是不接,只是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她,且咧嘴露出了一丝微笑。二姑刚要问他你想要啥,突然从他那笑和那眼神看出了什么。是啊,这笑,这眼神咋这么熟悉呢?二姑定睛细瞅了一下,浑身猛地一震,手中的水碗跟干粮都一下跌落到地上:
你是……?
那人上前一步:俺是魁荣啊!
魁荣,是你?
是俺,是俺哪,你叫俺寻得好苦啊!
魁荣!
二姑大叫了一声,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喜悦兀地昏厥了过去,等她醒来只见自己紧紧地靠在高魁荣的怀里,她急忙挣脱开来,让魁荣屋里坐。进屋后,二姑急忙烧了一锅水让他把脸跟头都洗了,又找出张守成的衣裳给他换上。事毕,两人隔着老远面对面地坐着,望着望着两人都不由得落下了眼泪。二姑憋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魁荣,你病好了吗?(大姑怕扰乱二姑的心境,对魁荣的现状压根儿没说)
魁荣点头说俺好了。
是啊,你好了,俺也看得出,这是老天爷有眼啊!像你这样的好人怎能遭那份罪呢?
高魁荣苦笑了下:你好吗?
好。
这时福丫转到二姑的跟前,把头偎在她怀里,用一双陌生而警觉的眼神直视着这人。
这闺女……魁荣瞅着福丫问。
二姑稍犹豫了下说:是俺、是俺跟现在这个男人生的。
噢?
一丝阴影从高魁荣的脸上飘过,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末了高魁荣说:
俺料想你也得这么做,要不这多年你自己一个人咋过啊!
说着把福丫拉到自己身边亲昵地抚摸她头,福丫不习惯陌生人对她的抚摸,挣脱出来跑出屋去。福丫一离开,二姑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凄苦、悲伤和委屈号啕大哭起来。高魁荣不知所措,连连劝慰道:
别哭,别哭,俺不怪罪你,都是俺跟俺娘不好,害得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大的罪,都是俺把你推到这一步的呀!
不是,是俺的命不好啊!当初咋不让俺死了呢?
可别这样说,要是你走了,咱今天还能见着面嘛?
可这叫俺咋办哪?你说,这叫俺咋办哪?
咱是结发夫妻,虽然你又走了一步,可俺不怪也不怨,你跟俺回家,带着孩子,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放心,俺一定会像待自己亲闺女似的待她。
二姑摇头,泪如泉涌。
咋?你怕俺那大哥不同意?没事的,俺去跟他说,他想要啥都成,咱家还有几亩好地,卖了再给他娶房媳妇。
二姑摇头。
啊,俺知道了,你是怕家去后俺娘再像从前那样虐待你?不会了!这回俺再不会由着她胡来了,她要是敢慢待你,俺就跟她分家自己过,俺说到做到。
二姑还是摇头,泪水湿透了前襟。
咋?你还是不愿跟俺回家?要知道,俺找你找得好苦哇,整整一年零两个月,俺走遍了十几个省,鞋穿坏了不知多少双,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可不能不跟俺回去,俺身边不能没有你呀。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俺求你了,跟俺回家吧!
二姑吓得急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说怎么办等守成晚上下工来家商量商量再说。
高魁荣同意,便在附近一家小店里住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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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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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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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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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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