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随即点头:
“如果她不介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洗耳恭听。”
跟周樊结婚时,我们曾说好,以后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我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烦心事,都要静静的坐下来,不看电视,不玩手机,也不吃零食,充分尊重彼此,让所有的心事都能得到最好的释放。
起初我们还是能很好的坚持,但后来,工作越来越忙,感情也渐渐懈怠了,这件事情也就搁浅了下来。
就连离婚这件大事,我们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的聊过一次。
但今天,周樊在沉默片刻后,给了一个我可以信任你吗的眼神,我给他的回应是肯定的,他环顾四下后问我:
“这一次,可以喝点酒吗?”
我招了招手,等服务员过来后,我问他:
“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周樊没跟我客气,他点了一瓶江小白,周樊是个不太会喝酒的人,他拿着江小白问我:
“你要喝点不?”
我摇摇头:
“你知道的,非特殊情况,我不喝酒,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今天下午要赶回星城去,我有一个大客户今晚的航班到星城,省区经理在雁城赶不回去,我得去接待。”
周樊很羡慕的看着我:
“看来没有我的生活,你依然过的这么潇洒,反之我,好像把日子过成了一团乱麻。”
说实话,周樊憔悴了很多,就好像被生活给摧残了一样。
但客套话我还得说:
“你成了家,有了老婆和孩子,生活很圆满,怎么会是一团乱麻,不过,你为什么辞去了工作?很多关于你的谣言,是否属实?”m.χIùmЬ.CǒM
周樊苦笑一声:
“那只是你们外人看来而已,有种日子叫做敞开门来过,但也有一种生活,是关起门来的,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你所听到的,所认为属实的,指的是什么?大孝子?还是有隐疾?”
问题又抛给了我,我直截了当的问:
“你病了?我看你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周樊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在你心里,病的定义是什么?是指身体上的疾病,还是精神上的缺失?”
缺失这两个字用的很巧妙,我准确的逮住了这个词:“婚姻就是一些家常里短的事情,我不太明白你说的缺失是什么,你和她之间,应该是有爱才走到一起的,你们又有了孩子,既满足了小家的美满,又圆了你妈妈的心意,你还缺失了什么?”
周樊喝了一口酒,抱了抱自己的臂膀:
“大概是温暖吧,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虽然强势,比我能干,也显得我很窝囊,但你能给我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温暖,现在这一切都算是我的得偿所愿了,可我却觉得我的心越来越冷了。”
人在达到一定的物质需求后,就会开始追求精神上的满足。
这种满足,是无止境,且难以找寻的。
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周樊,我自嘲道:“除了温暖,应该就一无所有了吧,没有孩子,没有爱情,也没有你想要的未来,以前我过的很麻木,以为自己能和你过完这一生,但现在,我其实很感谢你,你曾说我是雄鹰,注定要展翅高飞的,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周樊仰望着天花板:
“现在你知道我的病了吧,不是你们所听闻的身体上的疾病,也不是精神病,就是觉得自己心很累,好像怎么也捂不热了。”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去查过吗?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周樊拍着自己的心:
“只是这里凉了,倒也不是什么矫情的病,晚晚,我只是不明白,我妈以前身体很好,你说她老人家是不是被我气的,以前她每天逼着你给我们周家生孩子,我都觉得她快魔怔了,可她身体倍儿棒,现在有了孙子,她却变成了这样。”
原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既然他自己觉得有问题,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皱着眉头问他:
“你怪我吗?如果不是我去看望陆阿姨,如果不是我在小区里遇到了你们,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你妈妈就不会被关押,被放出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精神上的崩溃,现在也不至于到要送去精神病院的地步。”
周樊喝了一整瓶江小白,却很清醒的晃了晃手指头:
“不怪你,我妈虐待招弟,本来就是她不对,这件事情,我还得感谢你,我听姐说,招弟现在过的很好,陆阿姨是个好人。”
这个倒是真的,我还反问了一遍:
“你真的一点都不怨我?”
周樊傻笑:
“你相信吗?我这个做儿子的,看似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妈宝男,我只是个窝囊废,我就不配做一个男人,你不敢想象吧,其实我写过匿名举报信,举报我妈虐待儿童,社区服务站的人来过了,但我妈搪塞了过去,后来就再无人问津。”
对啊,谁会想到一个老人会虐待自己的外孙女呢?
看着周樊痛苦的模样,我把水杯递到他面前:
“喝杯水缓一缓吧,以后别喝那么多的酒了,你住在哪儿,算了,你还是给秦雅打电话,让她来接你吧,我就先走,免得她看到了会起疑心。”
周樊突然抓住我的手:
“别走,别走,再听我聊几句,就聊几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你聊过天了,我们都忙,很忙很忙,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反正就是忙的没有时间拿来生活。”
这句话很心酸,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心酸罢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忙什么,我跟周樊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全心全意的想和他过好这一生。
分开后,也是真的对他绝了情。
我没有说话,周樊抹了一把眼泪,像是要忏悔似的看着我:
“其实,你是个好女人,天底下少有的好女人,所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就让我弥补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就好。”
秘密?
能够弥补我的秘密?
难道是和秦雅有关的?
我聚精会神的看着周樊,耐心等着他口中所谓的秘密,但等来的却是一直纤细的手,很不凑巧的掐住了周樊的耳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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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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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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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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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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