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夜场最热闹的时候,重低音金属乐狂乱搔刮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舞池里人影憧憧,欢快地随着音乐扭动。
杯盏相撞,各色洋酒映着氛围灯七彩的光束,变幻光点落在洒出杯沿的酒液,一片喧嚣放肆的色彩。
club大厅角落,气氛较往日沉默得多。
张哲开了两瓶橙汁,倒进装伏特加的杯子里,倒到盛回那一杯的时候,他用手掌盖了杯口,举杯将伏特加一饮而尽。
“您可悠着点吧。”魏思南指间夹了根没点燃的香烟,一边翻酒单一边抬眼皮看他,深棕色的眼瞳在氛围灯的映照下闪着莫名妖冶的光。
陆应淮坐长沙发主位,抱着手臂看他喝,一条长腿悠闲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两位一出门就摆着张脸,也不知道是被谁惹了,连盛回这种从来不喝酒的人也闷头喝了几杯。在场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放开了玩。
魏思南撂下酒单拍了拍手,音乐声太吵,他扬声说道:“别管他们俩,我们玩自己的,我叫的人还没来呢,你们位置坐松点。”
有人起哄道:“哟,魏少终于舍得把资源介绍给我们了?”
“稀奇啊。”
他翘着唇角笑,单眼皮薄而凌厉,一边随手开了瓶野格倒进杯里,也给陆应淮倒了一杯。
陆应淮接过杯子,魏思南用手指拢着杯口,放低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凑近问:“心情不好一周了陆哥,大姨爹还没结束?”
“出来玩就别丧着个脸嘛!”
放眼望去整个附中,也就只有他和盛回敢跟他这么说话。盛回是因为和他认识得久,但魏思南纯粹是记吃不记打,嘴欠找抽。
这一杯倒得满,经他一撞洒了几滴,染湿了陆应淮修长的指节。
他垂眸看了他一眼,薄唇突出个冷冰冰的字:“爬。”
没说滚,脾气倒还没差到极点。
“哎,别呀。”魏思南索性跟张哲换了个座,把后者赶到单人沙发上去,又说道:“没了一个新同学,我这里资源多得很,不喜欢附中的,还有隔壁艺术学院的、体院的。”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没有?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说完这句,坐对面的盛回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抽了,“啪”地把杯子一撂,指着他鼻子咬牙说:“你说话注意点,别找抽。”
魏思南一挑眉,也不恼,带着笑意凉凉地刺他:“怎么了回哥?你们俩吊一棵树上了?这么激动干嘛呀。”
正说着,不远处突然走来几个结伴的女生,在卡座间来回穿行的黑白色制服侍应生中显得格外突出。
魏思南懒洋洋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这里。”
为首的女孩扎了个高马尾,快入秋的天气,她只穿了抹胸背心和热裤,整个人清凉得不得了。
她立刻抬手挥了挥作回应,开心地喊道:“南哥。”
与她同行的女生有六七个,都是差不多打扮,熟练的样子像是club常客。
“过来坐,小然。”魏思南偏了偏头,那一大群莺莺燕燕便围了过来,自己找地方坐下,一边和众人打招呼。
张哲挑果盘里的圣女果吃,给一个女生让了位子,自己则倚在沙发扶手上,问魏思南:“体育学院的?”
“体操队的。”
他们还没到一个小时,盛回已经把自己灌了个半醉,靠着沙发扶手撑着头,看上去半死不活。
他坐的是张双人沙发,冷不丁身边坐下个散发热度、香得刺鼻的人,他反手直接将人推了出去,语气冷得掉冰碴:“滚,别坐这。”
“哎呀,这人怎么这样啊。”徐然站起来,拧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众人哈哈地笑,魏思南翘着二郎腿给她使眼色:“坐那边,那不是还有位置吗?”
她一抬眼,只见长沙发正中间坐了个身段修长的人,氛围灯明明灭灭,他俊美凌厉的五官一半隐在阴影里。双眼皮宽而深邃,瞳孔漆黑如墨,整个人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卡座上吵得出奇,他修长的指节扣着玻璃杯杯沿,食指指尖随着躁动的鼓点打了两下拍子。
徐然看异性向来很挑剔,但看见他的第一眼,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况且,这个冷峻帅哥可是整个首都都有名的陆应淮。
谁还不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呢?
于是她迈开步子向那人走去,越走越近,绕开玻璃茶几,看着他另一边的男生识相地向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个不宽的位置。
直到走到陆应淮面前,他终于抬起了头,迎着灯光看向她。
他靠在皮质沙发的靠背上,右手松散地抓了只玻璃空杯,明明是坐着仰视他人,却高傲矜贵,一副天生的上位者姿态。
“陆哥。”她声音娇滴滴,嫩得能掐出水来:“我坐这可以吗?”
四周谈话声渐渐停止,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们两人。
向来不近女色的陆应淮还会像往日一样把人冷冰冰地推出去吗?
气氛凝滞到极点,他却突然轻笑一声,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轻轻一声磕碰,面前的女孩却紧张地抿紧了下唇。
“你想坐哪呢?坐我身边?坐我腿上?”
他嘴角噙着笑意,眼神中却冷漠一片。
张哲一口西瓜卡在嗓子眼,赶紧用胳膊肘怼魏思南,眼睛瞪得老大:看你干的好事!
徐然咬了咬下唇:“我……”
“你?”
“找个位置还不好说吗?过来坐这。”魏思南在她口出惊人之语之前,赶紧将人拉了过来,坐到自己旁边,离陆应淮又远了一些。
他脊背起了一层薄汗,接了张哲的眼神,自己也觉得这波骚操作玩得傻逼。
陆应淮冷脸是常态,冷脸的时候还算不上真的生气,多数就是有些不爽。
但当他像刚才那样笑的时候,多半就是某人要倒霉了。
据清醒状态下的盛回所说,上个月遇见新同学那天,他就是这么笑着,把惹他生气的人的头怼在了水泥地上。
那磕碰的声音,听着都让人牙酸。
这场闹剧还没揭过,突然另一边卡座传来酒瓶爆裂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和男人的怒骂声,将闹腾的club大厅硬生生撕开了个大口子。m.χIùmЬ.CǒM
众人被喧闹吸引,纷纷向另一边看去。
卡座茶几上的酒杯掉了一地,橙黄色酒液从桌面滴滴答答淌落地面,在尖叫躲闪的众多身影之中,独独站了个高挑夺目的人。
那人穿着club男侍应生的黑白制服,身量却比其他男侍应生纤细得多,单手拎着黑桃a空酒瓶,看着对面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浅色酒液从她湿答答的黑色发丝上流淌下来,缓缓沾湿整个白衬衫的领口。
男人捂着头在沙发上呻吟,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怒骂道:“妈的臭婊子,给脸不要还打人?”
他伸手去扯她头发,往日无往不利的招数在此刻失灵,她撇来阴狠至极的一眼,捏着男人的手腕用力反折,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摔在邻座的茶几上扑倒一片酒杯,引起了更大的尖叫声。
侍应生撩了下湿答答的头发,酒液沾湿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打的就是你。”
“只会狗叫的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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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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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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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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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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