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
晏兮靠着窗,双目无神地瞧着外面的雨幕,雨水一滴滴从房檐滴落溅入水塘消失不见,他伸出手用掌心接过冰凉的液体,身体也因这一瞬间的凉意而紧缩一下。
风走过,雨水偏移了路线,点点滴滴迸溅,感受到脸侧的湿凉,晏兮并未用手擦去,他只是抬头看看阴暗的天空,恍惚记起,他被卖进花楼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阴雨天。
雨不大不小,连绵不绝,让人心烦意乱。
他拔下发间的木簪转了转,随后将其送到雨下经受着雨水的洗礼,他眼也不眨地看着那雨水砸在簪头的桃花上,一下又一下。
良久,他收回木簪,打量着这支木簪被水浸润过后更显润泽透亮的样子,露出些许明媚的笑意,而后擦拭掉桃花上的雨水左右翻看,“倒是比之前的样子更顺眼。”
在窗边待了许久,那雨色看久了惹人烦,温热的身子已逐渐变得冰凉令人不适,晏兮正打算关窗离开,一道人影抓住了他的目光。
只见江白急匆匆地抱着一个男子跑到了斜对面的医馆,模样稍许狼狈,衣角还沾着泥泞。
晏兮皱眉,这男子……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簪上的桃花,回想方才无意间瞥见的那张脸。
【哼,倒是有两分姿色!】
“咦,这不是?”那小厮见晏兮呆站着,刚过来准备喊他就顺着他的方向看见了江白两人。
晏兮见小厮这副样子,细眉微蹙,眯着眼打量他,带着审视:“怎么?你认识这个女人,她叫过你作陪?”
小厮见他这副隐含敌意的神情,一个激灵立马摇头:“不是的公子,您忘了去年卖身葬母的那个男子了吗?那个女郎就是买下他的人啊。”
因为那男子长得貌美,又因拒绝了世女而选了一个纨绔,所以他印象深刻。
只是,这女郎也不知是有什么本事,连公子他……
想起公子接二连三主动接待她,甚至连她送的不值钱的木簪都贴身带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他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晏兮锐利的目光柔和下来,江白买了那卖身葬母的少年,因着这事就在花楼旁边发生,他看见了也知道这回事,只是那少年,时间久了,他便忘了,如今回忆起来,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了。
想到匆匆一瞥时,那少年埋在那人怀里娇羞的模样,他讥哼一声。
【这日子看起来过得挺好。】
——
“公子,您穿件衣服吧,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啊!”
小厮看着站在院门前只着一件单衣的崔秀明关心地提了一句。
崔秀明望着屋外那棵被雨侵袭的梅花树,一片片梅花沾在潮湿的地面上,身体一点一点变凉,他攥了攥冰冷的手指,问,“主子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回来了?”
“是。”
“那为何还不回来?”他余光瞥向身后的小厮,声音平静无波。
“这……”小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这样,两人又站了许久,久到雨势渐小。
……
“公子,主子回来了!”小厮回来通报。
崔秀明听了连忙向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公子,外套!”
……
“主子,你……”崔秀明在看见江白抱着水流春时脸上的笑意渐失,转而在两人寻声望过来时重新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
“主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还有,水公子这是怎得了?是走路累了吗?所以让主子抱着。”他笑问。
水流春垂眸:“我……”
“是他不小心扭伤了脚,我们去了趟医馆,所以回来得有些迟。”江白解释。
崔秀明:“是吗,水公子可真是不小心。”
水流春抬眼看了他一眼,是错觉吗?怎么觉着他的话……
“秀明,你先回吧,我把流春送回去。”说着江白错开他走远。
水流春搂着江白的脖子,望着崔秀明遥遥看向他们这边,嘴角挂着笑。
……
“流春,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喊人。”江白把他放在床上,刚要走,手腕被拽住。
“嗯?怎么了?”她低头轻声询问。
水流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拉住她,看着她望过来的目光,他摇摇头缓缓放手,目送这人离开。
——
回到房间,江白洗了个热水澡顺便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正擦着湿发时,门被敲响。
“主子。”
江白一听是崔秀明,稍有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到她院子里来。
“进来吧。”
“吱呀。”
门被推开,他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小厮。
崔秀明端起托盘上的瓷碗放在江白面前。xǐυmь.℃òm
江白挑眉:“这是?”
崔秀明浅浅一笑:“雨寒,主子在外待了那么久,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吧。”
一旁的小厮插了一句嘴:“小主子,这可是公子亲自煮的汤,熬了一个时辰呢!”
崔秀明斜了他一眼:“不要多嘴。”
小厮低头:“是。”
江白震惊,眼睛都瞪大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崔秀明脸上温和的笑意。
【这是崔秀明?】
【他有这么贴心?这么主动?】
【难道……他有什么事要找我?】
【这汤不会有毒吧?】
“系统,这汤里有毒吗?”
【没有,大补。】
“哦,那就好。”
江白放心了,她在崔秀明的目光下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
砸吧砸吧嘴,嗯,真不错。
“秀明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真好喝,呵呵!”江白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崔秀明莞尔:“主子要是爱喝,秀明可以经常做给您喝。”
“噗,咳咳!”江白咳嗽两声。
“怎么了,没事吧?”崔秀明拿起手帕给她擦嘴,脸上挂着担忧。
“呵呵,没事,不小心呛着了。”
实在是他主动地不同寻常,莫名让人惊悚。为了遮掩内心的心虚,江白连连低头喝汤。
趁着她喝汤之际,崔秀明走到她身后,自然地拿起毛巾给她擦拭头发。江白顿住,崔秀明动作不停,手指轻柔地抚顺她的头发,指腹时不时拂过她耳畔。
“秀明啊?”
“嗯?”声音飘渺,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要不你坐会儿歇歇?”
“不用了,湿着头发容易头疼,我给主子把头发擦干再休息。”
“呵呵,秀明,你真贴心。”
“分内之事。”
……
头发擦干后,崔秀明用簪子把头发挽起来。
江白手里的汤也早已喝完,崔秀明就这么坐着看着她。她瞅了他一眼:“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崔秀明垂眸不语,然后就这么突兀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公子,您还好吗?”
“你怎么了?”江白忙问。
崔秀明用帕子捂着嘴睨了小厮一眼,小厮连忙回答。
“回小主子,今日您一直没回来,公子担心,在门口站了好久,连件外套都没心思穿,外面雨大风大的,公子,公子的身体遭不住,没多久便开始咳嗽起来。但是公子实在担心您,怕您感染风寒,所以强撑着身子亲自给您熬汤。”
小厮说着,崔秀明又开始咳嗽起来,一声大过一声,脸都涨的通红。
江白听得一愣一愣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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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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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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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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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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