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院的主人是李谨行族弟李玄正,院内有百十口人,几十名家丁。李玄正率领家丁们登上围墙射箭抵抗,管家王动率领家眷四处灭火,还得躲避从天而降的箭矢,哭喊连天。
李玄正的侄子李同通躲在院墙后看见胡明芳骑着白马正往来巡视,正好走进射程内,站起身开弓放箭。胡明芳感受到箭矢袭来,向侧偏身躲过来箭,同时端起弩机、迎着来箭方向扣动扳机,弩箭穿透黑暗,正中李同通面门,射穿了头颅。
胡明芳的探马回报,燕州城内一千兵马出城,奔扑而来。胡明芳不与交战,率领人马撤往戈壁滩。
官军见匪帮撤退迅速、整齐划一,天黑不明情况,不敢远追。
李谨行接到燕州传来噩耗,自己的儿子李同通被贼人射杀,该伙强盗来自西域,说是李家在燕州横行霸道,欺负了沙陀人,现在前来报复。李谨行大悲之中冷静下来,觉得事有蹊跷,与亲信们商议。李谨行的儿子李尚志想要亲率兵马前往燕州报仇,记室参军段泰忙说:“不可,万不可将营州兵马调往他地,私调兵马是朝廷大忌!”
咄尔瞒忧虑地说:“我怀疑这些西域强盗是受到陈宕的指使前来的,联想到前段时间,范阳卢家给我们运送的铁矿石被劫,陈宕是在展示实力啊。”
李谨行知道事态严重,皱眉说道:“看来我得重新审视陈宕,调整策略。”
李谨行对咄尔瞒说:“你立刻回燕州,调用官府和家族力量,一定要将这些沙陀人赶尽杀绝。不管他们是为何而来,我要让人们知道,我们靺鞨人决不好惹!”李谨行坚信,凭着他们家族在燕州的实力,无需调兵回去也能为儿报仇雪恨。
李谨行在营州也不闲着,召集地方大小官吏十多人,询问他们关于陈宕的情况,李谨行说:“无论是家族背景、交往人员、经营买卖、以往恩怨等,什么信息都可以说,我就是要从多方面进行了解。”被找来的人,多数已经听到陈宕反击的风声,个个惜言如金,不肯多说。李谨行没有问出什么新信息,暗自摇头,这些人看来是怕陈宕,这更证明陈宕有实力。
傍晚,营州户曹(主簿手下主管百姓户籍的小官)唐休璟来到李谨行的住所拜访。唐休璟不是本地人,出身官宦之家,原是咸阳令唐谐之子,年纪轻轻就出任吴王李恪府的典签,李恪是李世民的第三子,唐休璟本来前程似锦,但造化弄人,李治继位以后,李恪被以谋反罪处死,唐休璟受到株连,被贬黜到营州当户曹。这一呆就是十年,没得寸进,但进取之心,从未停止。
李谨行知道唐休璟白天参加了会议,这时前来,必然有私言相告,请其到书房相见。唐休璟说:“陈宕与契丹和奚族不是普通的商业往来,有着多方面的合作,有许多汉人在那里的铁器厂、造车厂工作,这些汉人多是家住营州,往来二地,本地官府不加管束,据说是受到陈宕家族的庇护,是由陈翔时期就保留的惯例。另外,陈宕的商队畅行草原,不但在奚族契丹畅行无阻,还远赴漠北,与突厥、回纥都有往来。”
李谨行问道:“你说陈宕家族,他父陈翔本是府兵,怎称得上家族,又何来这么大的家族势力?”
唐休璟说道:“陈宕父亲出自北口寨,是由整编部队裁员,由战友们组成一起创建的村寨,故而北口寨人就好似一个家族。如今散落各地,都以陈翔为首,形似家族。”
唐休璟补充道:“瓜州刺史高德就是出自北口寨。”
李谨行点头,原来如此,心中暗道,看来燕州冒出的沙陀人必是高德派出,为声援陈宕而来。
李谨行对唐休璟的私下进言很满意,投桃报李,向朝廷举荐:“唐休璟熟知兵法,有练兵之能,建议提升为辽西折冲府副督尉。”(注:折冲府副督尉是八品,负责地方府兵的训练和管理)
胡明芳率领的沙陀人专门抢掠靺鞨人,时不时从燕州城外掠过。官军前来追剿时,胡明芳就率领部众遁入戈壁滩。燕州并非边关重镇,地方不大,燕州留守赵丘恭只有一千兵马,加上李玄正率领的五百靺鞨人,也不过一千五百人,还需要留下五百人守城,每次追剿胡明芳最多能出动一千人,既不愿也不敢率领他们深入戈壁滩冒险,只好上报朝廷,听后指示。
咄尔瞒回到燕州,了解了当前状况,亲自出面再征集了一千人,然后拜访赵丘恭,许予白银二千两,借得五百兵马,由郡尉咄尔思巴率领。咄尔思巴是靺鞨人,完全听命于李玄正,这样就由李玄正为统领,率领二千兵马出征。
李玄正初战获胜,逼迫胡明芳率领部众逃进戈壁滩。李玄正与赵丘恭不同,对这帮马匪怀有刻骨仇恨,紧追不舍,率领兵马循着足迹进入了戈壁滩,不顾疲劳、不顾暴晒,穷追十日,多次击败敌人的阻滞,终于追上了敌人大队,与敌厮杀。
胡明芳他们前一段时间抢掠了大量的马匹和牛羊,全部往赶往沙漠深处,有牛羊的拖累,还是被敌追上。任春阳与部将们以为胡明芳将敌人引诱至此决战,个个摩拳擦掌。孰料胡明芳下令放弃牛羊,加速逃跑。任春阳大为不解,问道:“敌人苦追十日,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不就此与之决战,更待何时?”
胡明芳杏眼圆睁,怒斥道:“哪来的废话,执行命令。”
任春阳难得见胡明芳发怒,急忙向部将们传令撤退。任春阳的弟弟任磊在旁嘀咕:“这不是资敌以粮么。”
任春阳本来就憋气,闻言大怒,把怒气全撒到任磊身上,一枪杆拍过去:“再乱说我宰了你!”
胡明芳亲自断后,督促各部兵马执行命令,各部纷纷脱离接战,加速逃窜。
李玄正抢得了大量牛羊,众将士饱餐一顿,士气大振。李玄正有了牛羊做补给,再无后顾之忧,继续追击。戈壁滩水源稀缺,幸好是夏季,阵雨频频,每每到了水囊空瘪时,天空就降雨救急。李玄正对身边将士说:“这是上苍保佑,让我军追歼顽敌。”
深入戈壁滩已有二十多天,将士们面对的是烈日暴晒,犹如身至火炉,有时大雨骤至,全身浇透,冻得瑟瑟发抖,几十天得不到休整,大家疲惫不堪。李玄召集众将,发表激情演讲:“沙陀人穷凶极恶,来到这里毁我家园、抢我牛羊,如今他们已经被我们追的如丧家之犬,惶惶逃窜,现在比拼的就是谁更坚韧。我们心中有恨,一定要报仇雪恨!”靺鞨人从上至下对眼前的敌人恨之入骨,听到主将鼓动,群情激愤,齐声响应:“报仇雪恨!”
李玄正大慰,虽然艰苦,但军心可用,还有什么困苦不能克服!全军鼓足余勇继续追击。
胡明芳放弃牛羊,带队避战脱逃,众将士们闷闷不乐。当晚宿营,胡明芳召集众将说道:“我们一起经历颇多,多次并肩浴血奋战,我知道你们都是刀枪加身,视死如归的人。但是,我带你们来是因为你们身上还有另外一大优点,你们谁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众将听到胡明芳如此话语,精神一振,想到胡明芳以往的种种悍勇表现,现今避战绝不是怕了敌人!众人既为首脑赞赏自己而自豪,又不知自身还有什么大优点,众人七嘴八舌,有人说忠诚,有人说信义,…。
胡明芳对众人的说法都表示赞同,接着补充道:“但我说的这一优点是你们区分他人独一无二的,就是你们在沙漠中长途跋涉、艰苦生存的能力!”
众人听到胡明芳点明,都是深以为然,更感自豪,他们来自塔克拉玛干,世界上最大的沙漠。
胡明芳接着说道:“我们就是要予敌假象,让他们紧追不舍,死缠不放。我们不怕与敌人正面硬刚,但我们更不怕与敌比拼耐力,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豁然明白,这是要充分利用自身的特长,建立对敌的更大优势。
胡明芳率领将士在广袤无垠的戈壁滩内兜圈子,众人虽苦,但想到身后的敌人更苦,也就以苦为乐,处之泰然了。戈壁滩与沙漠不同,多是由裸露岩石和碎石组成,除了骆驼以外,马匹牛羊长久走在此地,会将蹄子磨损受伤。胡明芳他们知道此点,早有准备,将厚牛皮包在马蹄上,几天一换。xiumb.com
胡明芳见敌人越走越慢,也有意放慢速度,始终给敌人以追上的希望。胡明芳每日根据探马回报估算敌情,知道敌人已成强弩之末时,开始故意遗散马匹,丢弃帐篷等军辎,开始直线向西行走。
李玄正及其部众并没有在戈壁滩长途跋涉的经验,不知保护马蹄的方法,追到后来,不但驱赶牛羊的后军已经远远落后,就是前军也由于马蹄损伤,步履维艰了。正当军心动摇之时,李玄正看到了敌人丢失的战马和散落的军辎,重燃希望,向众将说道:“敌人已经崩溃在即,开始不管不顾直往西走,想要尽快走出戈壁滩,逃亡西域了。我们只需咬紧牙关,紧紧追赶,我敢断定,三日内必能走出戈壁滩,追上敌人。”
众将此时已经顾不得其它,只有一个念头,走出戈壁滩再说。
胡明芳在戈壁滩边缘布阵,将兵马分成三十人一队,组成十六支纵队,小跑迎向敌军。待到与敌相距不足千米之时,胡明芳一声令下,率先策马冲锋,像是一支支利箭穿入敌群。
李玄正见敌人迎面过来,组织将士列队迎战。将士们个个身心疲惫,只能使出一半力气,胯下战马更是不堪,不但疲劳瘦弱,而且马蹄损伤严重。双方对冲之时,许多战马跑不起来,二军尚未接战,气势已落下风。
胡明芳在敌群中冲杀,无人能是一合之将,手下兵马也未受到多大阻碍,始终保持队形不散。只经过二三个来回,就将李玄正的兵马冲的七零八落,四散败逃了。
胡明芳的将士们发现,眼前之敌还不如散乱奔逃的步兵呢,他们骑在马上目标大,但跑不快,更容易宰杀。此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李玄正、咄尔思巴战亡。
敌人溃败,四散而逃,胡明芳并不收手,下定决心要将敌人赶尽杀绝,命令手下尽量将敌人赶回戈壁滩,然后不依不饶、继续追杀。胡明芳连续追杀三日,终将最后一股靺鞨人追上消灭。可怜二千燕州兵马,最终只有一百多人逃得性命。
大战过后,胡明芳的属下人人累得几近虚脱,更加佩服胡老板,此战之前,谁能想到他们五百人不但击败二千敌军,还将其全部消灭。经此一战,沙陀人的威名响彻燕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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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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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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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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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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