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又是一个阴天,清晨下了一点毛毛雨,过了一会,倒是停下了。
清涟估摸着时候到了,轻声推开赵福金的房门,叫她起床上学。
赵福金被人拍醒,心中老大不乐意,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清涟摇摇头,心中疑惑,这一天天的,小姐是越起越晚了,丝毫不见一开始时候的斗志昂扬。
难道是,在那位恩公面前蹭了一鼻子灰?
她这样想着,又俯身轻摇了摇熟睡的赵福金。
清涟想的倒是在点子上了。
赵福金的确是蹭了一鼻子灰,不过,可不是谢迢的,而是来自她的同学和老师。
自她入学伊始,崇文院中的人或长或少,通通没给过她半分好脸色。
入席的座位排在最末,远远的和前排的长安贵女们隔的老远,侍童分发下来,永远是鼻孔朝天,书卷文具之类总是不翼而飞,在夫子训斥她之后又总是奇迹般出现,饮食之中永远会夹带着一些不明物体,吓她一跳,让她日日都提心吊胆,饥肠辘辘。
……
更让她难过的是,一连这些日子,她连谢迢一眼都没见着过。
心心念念的栽植和骑射课也因为这霏霏细雨,往后无限期推迟了。
“唉!”
一口气长叹出声。
她单手托腮,喝着汤粥,望着湿答答的黛瓦发愁。
清涟和买得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赵福金惆怅了一会,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清涟,记得在我包里多放点吃的。”
清涟忙应了一声,暗奇近日她家小姐胃口见长,于是又加了份奶黄小卷酥进去。
“唉”
又要上学了……
赵福金愁容惨淡地塞下一个糯米团子,擦擦嘴,走了。
一路上,买得都小心地拿眼瞧她,只见赵福金一脸认真地打开之前他给的小名册,一个一个背诵起来。
“尚书省左中丞薛靖之女,薛淑,年十六,为嫡长女,其母,容真郡主”
“卢承照,左千卫上柱国卢公义幼子,年十八”
“董菩提,议郎行太府寺令次女,年十五”
“郑德柔,太妃孙媳之……”
啊!好难记……
直到下了马车,口中仍念念有词的。
“崔若湄,并州司马府果毅候崔承先第二女”
正背到这里,赵福金蓦地一停,目光一转,看向买得。
震惊道:“这是宫里那个坏女人的妹妹?”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明白。
买得吓得赶紧捂住她嘴巴,惊恐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这里哪里是讲这话的地方。”
正巧此时,马车幽幽停下,一个华服女子走下马车。
她转过身,美目一横,挡在了赵福金面前,娇艳的脸上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一步一步逼近赵福金,眉毛高挑,扬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我姐姐?”
赵福金暗道不好,讲人坏话被抓包实在太尴尬了。
“一个铁匠出身的女儿,半分台面也上不得,也配和我果毅侯府相提并论?”
赵福金一听,不由生气起来,昂起小脑袋,回击道:“你是在说当今的皇帝陛下,也是卑贱出身,上不得台面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变了脸色,谁不知道当今皇帝陛下,在被接进宫之前一直被赵家收留,甚至……还是倒插门嫁进了他家……
“你……”
崔若湄没想到她竟然会反击,平日里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任人欺负,没想到竟也是一只长了獠牙的小蛇。
她欲再出言回击,就见一宁和女声道:“若湄,莫失了体面”
赵福金抬眼一看,就见一素丽马车内,亭亭走下一女子。
她生地极为美丽,一双黛眉淡拂远山,髻挽乌云,似轻笼烟云,一双眸子秋水盈盈,唇色清浅,周身气质若照水芙蕖,身姿绰约似神仙,叫人挪不开眼。
脑海里闪过一副与之极为相似的画。
尚书省左中丞薛靖之女,薛淑。
薛淑远远立着,并不走上前来,眸光淡淡,轻扫过赵福金,而后,转身入院。
崔若湄“哼”得一声,高贵的头颅一扬,轻蔑道:“阿淑姐姐说的对,我怎么能跟你这种人计较呢?简直是太失体面了!”xǐυmь.℃òm
随即也跟上去了,她一离开,众人也都散开了。
————
“赵福金!”
神游之际,猛地听得一声怒喝。
她连忙回过神来,抬起头,就见一老者急步而来,拿起她面前的纸,看了一眼,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让你做的诗呢!你一天天的坐在这里是干什么!琴棋书画皆是不通,若天资愚钝,后天苦练也为时不晚,可你简直冥顽不灵,不可教也!”
随即一把扔开那团纸,众少女悄悄一看,哄笑一团。
“手,伸出来!”
赵福金瑟缩了一下,不敢伸出来。
张无道眼睛一瞪,她又只好怯生生的伸出手来,生生挨了十个板子。
正巧此时摇铃声起,上午的课程结束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留下来,罚抄崇文教义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张无道仍未解气,愤愤道。
众少女捂嘴偷笑,纷纷散去,偌大的教室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人。
赵福金叹叹气,轻揉了揉手心,眨巴眨巴眼睛,翻开教本,执笔蘸墨,抄了起来,“啪嗒”一声,宣纸上溅出个水花来。
—————
“哈哈哈,谢家哥哥,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好笑,夫子让她作诗,可她太蠢了,什么都不会,在纸上画了一个大王八,可把夫子气坏了,我第一次见到他训人用那么大力打下去,他都舍不我打我的……”
“还有还有,前几天,沈教司教我们弹《幽兰》,我们都弹得好好的,只有她咚咚咚的弹,最后把琴弦给扯断了,那可是上古哎,可把沈教司心疼极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竟然问可不可以做一把金的赔给她,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席间一片寂静,崔若湄只听得见自己过于轻浮的笑声。
这可不好,谢家哥哥最最最不喜欢不淑女的女孩子了!
她连忙收住咧开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娇柔的音调,道:“不过也是难为她了,穷乡僻壤出来的破落户儿,哪能和咱们比呢?你说是不是,阿淑姐姐?”
薛淑微抿了口放菜,待悉数入腹后,才道:“若湄,慎言。”
崔若湄丝毫不在意道:“本来就是啊,难不成还真能指望她姐姐生出个皇子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看看这整个长安是谁的天下,若没有咱们这些世家支持陛下,哪里还有她们姐妹……”
“砰”
一声脆响。
谢迢放下筷箸。
崔若湄连忙噤声。
他冷冷起身,眼风都不曾扫向她一眼,只对薛淑道:“你带来的人,你自己解决”
薛淑低头不语,小心地扒了一口饭。
卢承照“扑哧”一笑,幸灾乐祸。
—————
“哎呦喂”
赵福金高举手臂,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着面前一叠厚厚的金纹纸。
终于……抄完啦!
起身,走到庭舍后方存放书包的地方,拿出食盒,回到座位,盘腿坐下,准备好好享用清涟为她准备的充满爱的食物。
打开。
“啊!”
惊地一下子飞摔出食盒。
一条半掌长的褐色蝎子随着食物掉落出来。
赵福金一下子退开好远,过了一会,才发现那只蝎子未曾动过,小心走进查看,原来是只死了的。
她拍拍胸脯,呆立了好久,随即“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
眼泪一滴一滴划过脸庞上,澄澈的眸中,盛满了委屈。
“赵姑娘”
一声怯怯的细微喊声从背后传来。
嗯?
赵福金赶紧抹开眼泪。
就见不远处的花丛众,立着一着面容姣好,眉眼低垂的少女,她手提一份食盒,轻声喊道。
“你是在叫我吗?”赵福金指了指自己,带着重重的鼻音问道。
少女点点头,随即小步走上台阶,跪坐在她身边,打开食盒,轻声道:“这里还有一些食物,若是不嫌弃,就请吃吧。”
赵福金感动的要哭了。
她拿起里面一个已经冷僵了的包子,往嘴里一放。
带着凉意的绵密甘甜的红豆馅在舌尖化开。
泛着泪花,她笑着点点头道:“好吃,是我最喜欢的蜜红豆!”
少女羞涩一笑,低下头。
赵福金也笑了起来。
直到笼屉空空,她才感觉到饱意,不好意思朝身旁少女笑道:“呀,不小心全都吃完了。”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叫赵福金,福气的福,黄金的金”
赵福金友好地伸出手。
“我叫杜鹂,鹂鸟的鹂”
杜鹂低首怯声答道。
“鹂鸟?好名字,那你是不是唱歌很好听?”
杜鹂面色一白,轻摇了摇头。
赵福金自觉失言,随即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偷偷告诉你,我也是的哦,我爹爹说我唱歌就像塘里的野鸭嘎嘎一样。”
杜鹂轻笑出声,眼里却明摆着不相信。
赵福金一看,来劲了,笑道:“不信?我唱给你听”
“君若天上云
我似云中鸟
相随相依
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
……”
“噗”
卢承照听这似野鸭嘎嘎的歌声,不由笑出声,手攥成拳,放在嘴上,企图憋住。
他笑眼看向谢迢,故意道:“想不到阿壮抗压能力还挺强的哈,这都半个月了,还没被崔家那个刁蛮大小姐逼走,阿迢,你失算了哦。”
谢迢面无表情,淡淡收回目光。
“额……起高了,唱不下去了。
赵福金一口气没上来,声音打了个结。
杜鹂也忍不住了,笑出声。
阳光一瞬间从乌云背后倾泻开来,投射在庭阶上的两位少女身上,散发着柔和又明媚的光芒。
让人一瞬间……
恍了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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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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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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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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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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