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了两个小时左右,盛天悯从睡梦中渐渐苏醒过来,发现车子还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和睡前没什么分别。向前看去,维娅似乎正看着一个方向发呆,无论车怎么拐弯,她就是直愣愣看着那个方向。
“你看什么呢?”盛天悯凑过去问。
“那里——”维娅向车窗外的一个地方指了指。盛天悯沿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是离公路一侧有几公里远的一段蜿蜒的山梁,山梁中间隐约伫立着一架相当高大显眼的白色十字架。
“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是弗朗西斯科·佛朗哥的陵墓。”
“佛朗哥?”盛天悯想了想,“我大概知道他是西班牙曾经最著名的政治独裁者,也算是一代枭雄吧。怎么他的陵墓会在这里?”
维娅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每次路经佛朗哥的陵墓,都会让我想起我的祖父。”
也许这又是一段自己并不了解的故事,盛天悯心想。
“能和我说说你祖父和佛朗哥有什么关系吗?”
维娅见白色十字架逐渐远离自己的视野,回过头对盛天悯说:“那是段很久远的往事了,说起来可能会很长很长时间讲不完。简单点说吧,我祖父和佛朗哥都是当年一个政党的同志,在建党初期他很拥戴佛朗哥。可是后来由于政见分歧,党内出现了裂痕,祖父离开了佛朗哥身边,跟随另外一位好友定居到了巴伦西亚。后来直到佛朗哥去世,他才回到马德里,参加了佛朗哥的送葬队伍。他晚年偶尔和我说起年轻时的故事,去世时还始终念念不忘曾经的党内同志。所以我看到佛朗哥的陵寝便会思念起祖父来。”
“原来如此,你祖父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盛天悯感叹道。
维娅耸耸肩,不置可否。
傍晚六点多,车子驶进巴伦西亚市区,沿着海岸线的公路向北。直到过了一座长桥后,又走了十几分钟,车子在一条略显古旧的街道路口停下。
维娅拍着手招呼众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和图里奥一起帮忙将大家的行李箱搬下车。待告诉大家街口前面杂货铺的旁边就是她祖母的老房子后,便当先领路向街里走去。
“图里奥先生也和我们一起走吗?”景心琳问道。
“不,他有亲戚在巴伦西亚,所以咱们不必管他。”维娅回答,“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随时叫他。”
果然,图里奥向维娅打了声招呼后,就开车离去。
此时的日头还没西坠,天色依然很亮堂,所以即使街道狭窄,又被两旁的二三层的小楼遮挡,可几人还是很清楚地能够看到巴伦西亚颇有味道的街景。
“这里算是巴伦西亚的老城区,街道不宽,住户都是自家的阁楼建筑。”维娅边走边介绍道。
盛天悯向街道深处看去,但见两旁阁楼林立,有挂着木质招牌的临街小店,有左右分开的门阶住户,街道窄得仅能勉强通过一辆汽车的距离,这便是西班牙典型老式民居的样貌吧。
维娅带着三人走过杂货店,还向门口的一位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中年妇女也向她热情招手。随后在街口的第二栋房子门前停下脚步,指着已经有些锈迹斑斑的大门对众人说:“这就是我的家,我三年没回来的家。”
说完,她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大门门锁,“吱扭”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燕云姗拉着行李箱边跟着维娅往里走边问这问那的,盛天悯和景心琳则同时站住脚步,从下而上看着这栋房子的临街全貌——青石砖台阶干干净净,红色与灰白色交织的墙面尽显古朴,一层二层的窗台有巴斯克风格的斜角设计,房子尖顶上还有砌砖烟筒,估计是和内部壁炉相配套。
“这才是典型的西班牙老民居建筑。”景心琳自言自语地感叹说。
“是啊,和赫塔菲那图里奥的房子相差太多了。”盛天悯也说。
“哎,你们俩看什么呢?进来吧!”维娅由门厅处回头向两人招手喊着,两人各自答应了一声,提起行李箱也走进了大门。xǐυmь.℃òm
穿过黑漆漆的门廊,来到一间并不宽敞的客厅。维娅告诉两人,这座房子和图里奥在赫塔菲的房子一样也是有三间卧室,但和那里不同的是都在一层。一层和二层之间被一条又窄又陡的阶梯连接,看样子提着行李箱很难走上去。
“从外面看,二层应该也有不小的空间,但为什么卧室都放在一楼呢?”盛天悯不解地问维娅。
“毕竟祖母住在这里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另外,外面此行的目的可能就在二楼,那是曾经只属于我的奇幻空间。”
奇幻空间?这个词让盛天悯和景心琳很是惊异,让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思维越界馆”这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自转方舟就在楼上的某个地方吗?”景心琳问。
“如果祖母还有先前的习惯,应该就在上面,当然前提是我的奇幻空间没有被别人破坏的话。”
三人都很好奇维娅的“奇幻空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景心琳首当其冲,马上想上楼去看个究竟,被维娅拦住,让大家先把行李和住处都安顿好,再做安排。
还是和前一天一样,维娅与燕云姗同住一间大卧室,那是祖父祖母曾经的住处;盛天悯被安排在维娅父亲的房间;景心琳则分配到以前维娅的屋子。
盛天悯在一层的客厅卧室来回走了走,发现巴伦西亚的阁楼民居与先前所住的地方大相径庭。首先屋子的色调呈现深暗色,墙壁顶棚都以木质结构为主;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和装饰画作,大部分都已覆盖上灰尘;客厅、卧室、走廊的家具基本都是橡树实木为材料,让人感觉非常深沉厚重。
“大家都收拾好了吧?”维娅在卧室门前向众人大声问道。待众人各自应和完,她继续说:“我现在先去一趟养老院和祖母打个招呼,一个小时后就回来。大家可以在附近随意走走,门也不用锁,这里基本不会闹贼的。不过,要是想上二楼的话,我劝大家先耐住性子,等明天白天我带大家上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没说什么,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都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
“呃,是这样,你们看现在天逐渐黑下来了。二楼因为没有任何电灯之类的照明设备,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黑漆漆的也不容易找到自转方舟,所以只好等明天天亮我带大家上去了。”
维娅这样解释完后,见众人还是心存疑惑,便叫过来燕云姗,“燕老师,要不你上到二楼去看一眼,印证一下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说罢,她走到楼梯背面下方的三角空间里,乱摸一阵后取出一把钥匙,当先爬上去,燕云姗跟在她后面。盛天悯和景心琳不好破坏了主人的规矩,只好老老实实在楼下等着。
等了五分钟左右,两人从又陡又窄的楼梯小心翼翼地走下来。盛天悯发现燕云姗脸上满是惊诧的表情,忙问她看到了什么。
“果真像维娅说的,那里就是个奇幻空间,太不可思议了!”燕云姗略显夸张地回答。
“怎么不可思议了?”景心琳也非常好奇地问。
“用语言很难形容,但确实和维娅说得一样,黑漆漆的,只能看清大致的房间格局轮廓,但也确实奇幻得可以。”
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人听她所说都有些莫名其妙——黑漆漆的,只能看清轮廓,那为什么又说奇幻得不可思议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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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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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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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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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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