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日昶不由得冷汗涔涔,越发惊恐起来。
“哇……”
胃里面又是一阵翻腾,直至吐出苦胆水,再吐就只能吐血了。
妻子殷三娘,见丈夫呕吐不止,原以为丈夫喝多了酒或吃错了东西,待丈夫哆嗦着手,叫她看清那几片指甲之后,她立时慌得大叫起来,追问丈夫在冯家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事。
陶日昶气喘吁吁,浑身无力,嘴唇抖了抖,想要说话,却没能说出来。
殷三娘赶紧将丈夫搀扶到床边,帮着丈夫躺下之后,顾不得收拾满地秽物,将白天熬煮的绿豆汤重新热过后,端了一碗喂丈夫喝下。
好半天,陶日昶土灰色的脸上才有了那么一丝丝血气。
“你到底在冯家吃了什么了?怎么?怎么会有人的手指盖呢?”殷三娘很是不解地问。
“三娘,三娘,你帮我,帮我,快帮我……”陶日昶急躁躁地催促着,已经语无伦次。
“你叫我帮你什么呀?”殷三娘也不由得急躁了起来。
“你用小米,小米,找,找月姣……”
“我知道了,你快别说话了,你歇着,我这就帮你找。”
“快快,快着,我担心,担心月姣已经……”
话未说完,陶日昶便已经泣不成声了。
似乎,他已经预感到月姣已经不在人世了。
殷三娘用白碗从米缸中舀了一碗小米,摆放在桌子,在碗中竖起一根筷子。
接着,殷三娘找出一些黄纸,放入火盆中,点火焚化。
随后,跪在地上,闭着双眼,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陡然浑身栗抖,如中风一般,嘴歪眼斜,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如诉如泣。
紧跟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伸手抓起靠墙立着的扫帚,倒托着在院中转起了圈圈,嘴里不住念叨着:“月姣呀,陶月姣,快回家,快回家,你哥在家等你呢……陶月姣,快回家,你哥在家等你呢……回家吧,回家……”
殷三娘以这种又古怪又滑稽的样子,倒托着扫帚在院中念叨了半天。
忽地,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卷起地上的灰尘沙砾,打在窗棂纸上,噼啪作响。
“月姣,快进屋,你哥在屋里等着见你一面,你进屋,快进屋……”
殷三娘声声催着,那一股股阴风只在院中飞绕,却不肯进到屋中。
摆放在桌子上的白瓷碗,这时竟兀自颠簸起来,敲得桌子“咚咚”乱响。
碗中的小米,随着颠簸,不时洒落在桌面上。
那根立在碗中的筷子,竟不见丝毫歪斜。
殷三娘此刻满头是汗,嗓音儿也已沙哑。
陡然如疯魔一般,将扫帚抡得呼呼挂风,追着扑打那一股股阴风,同时焦急地催促:“进屋,快进屋,月姣,快进屋去……”
突然“啪”一声脆响,桌上的白碗裂成两半。
那根屹立不倒的筷子,也随着“咔”一声,自行折断为两截。
“哎呀!”殷三娘叫了一声,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飞绕在院中的阴风,立时四散而去,院中重又恢复清静。
“三娘,怎么样了?找着月姣了么?”陶日昶在屋中大声地问。
殷三娘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裤子上的浮土,一边踉踉跄跄地进了屋。
气喘吁吁地站在桌子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上那几个古怪图案。
图案并非笔墨画成,而是小米粒儿散落形成。
“怎么样?怎么样了?”陶日昶咬牙下地,跌跌撞撞地来到桌子旁,望着那几个古怪的图案,焦急地问妻子,“这是什么卦象?月姣她,她到底怎么样了?”
殷三娘未曾开口,先掉下眼泪来,哽咽着说:“月姣没了。”xǐυmь.℃òm
“没没,没了?”陶日昶抖着嘴唇,“没了是是,是什么话?”
“月姣她……”殷三娘捂着脸,泣不成声。
“说,说,你说,她,她,到底怎么了!”陶日昶废了好大劲,才终于把话说完整。
殷三娘光是哭,不说话。
她不说话,陶日昶也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他仍想听听从妻子嘴里说出的话,他希望自己的猜测都不是真的。
“当家的。”殷三娘终于肯说话了,“事情已经出了,再怎么难过也于事无补,你真要有个好歹,谁来给月姣讨还公道?当家的,你听我的,有事咱俩商量着来,你别着急,好不好,好不好……”
陶日昶强忍悲痛,咬牙点头说好。
殷三娘将他搀扶到床边,让他躺下。
陶日昶固执地非要坐着,不肯躺下。
“嗐……”殷三娘叹着气将眼泪擦干净,对丈夫说:“我还是那句话,甭管多糟心的事儿,咱都得挺住了才行,咱要是倒了,月姣的委屈不就白受了么。当家的,我把话跟您说清楚,月姣已经不在人世了,连魂儿都没了,一定是姓冯的畜生用了邪术打散了她的三魂七魄,叫她连鬼都做不成。这个仇,咱得报,不然,月姣就白让姓冯的畜生给祸害了。”
陶日昶点一点头,面颊抽动几下,因过度悲伤而说不出话来。
自这一刻起,他后半生再也见不得猪肉,见了之后,立时就会呕吐。
骗亲哥哥吃掉了亲妹子的肉,冯善长何其恶毒。
“当家的,明儿一早,我回趟娘家,找我二大爷给咱‘把把脉’,我好好求求他,只要他肯帮咱,月姣的仇就准能报得了。当家的,我还是那句话,你可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你要倒了,咱家的顶梁柱可就塌了,我也就活不了了。你为了我,为了月姣,你也得好好的,听我的吧,当我求你……”
陶日昶读过那么多的书,怎不晓得“亲者痛,仇者快”的意思。三娘说得对,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了,这个家就完了。因此,他要坚强,他绝不能倒下。
“三娘,”陶日昶用沙哑的嗓子,吃力地说:“你一定要求把二大爷说服了,你帮我这个忙,我念你一辈子的好,你就是我的恩人。”
“当家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咱姑翁俩是一条心,月姣是你妹子,也是我小姑子,既然咱是一家人,我这当嫂子的,就该为她讨一个公道。你放心吧,我一准儿能把二大爷说服了。你安心歇着,我收拾收拾,明儿一早,我就回娘家。我就不信,弄不死他姓冯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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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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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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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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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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