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呀。”冯善长呵呵呵地笑着说,“我就是要送你上路呀。你不想快点儿见着月姣和小猫儿呀?”
李小武猛一愣怔,赶紧将嘴里尚未嚼烂的猪肉咽下去。
“哥!”他冷着一张脸,质问冯善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那么不顺耳呢?”
“老弟呀——”冯善长翘着嘴角,笑得很邪,“我一片好心,成全你们三口团聚,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怎么还要跟我发火呢。嘶……也对,你把他们吃进了肚子里,三个人的火气加在一块儿,脾气大了点儿也属正常。若没有火气,反倒是不正常了。”
“你!”李小武浑身一抖,“你这是什么话?!”
“好话呀。”冯善长风轻云淡地说,“不但是好话,还是实话,真话,贴心话。老弟呀,快吃吧,多吃点儿你就能早点儿见着他们了。”
“冯善长!”李小武怒吼一声,伤口陡然迸裂,鲜血重又渗出,“你把月姣和小猫儿到底怎么了?!”
冯善长朝着床头努了努嘴:“月姣不就在你面前么。”
李小武立时睁大双眼,惊恐地朝着吃剩下一半的扒猪脸看了过去。
只一眼,他便如泥塑木雕一样,僵住不动了。
那只剩一半的脸,不正是月姣么……
那……小猫儿?……
李小武闭上双眼,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他紧攥着拳头,脸颊止不住地抽动着。
好一会子,才从喉咙中吐出三个字来。
“为——什——么?”
“因为嫉妒呀。”冯善长不急不躁,语气平和,“我嫉妒你们,不愿意看见你们整天嘻嘻哈哈的过日子。所以,眼不见为净,彻底清理干净了,就不用继续嫉妒了。”
“可——”李小武的嘴角已经见了血,牙齿已经咬碎了,“咱俩——是——兄弟呀。”
“兄弟?哼!”冯善长冷笑一声,“我欠你的,都以后还给你了。从今天起,咱俩再没有任何交情了,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从此是路人,不再是什么兄弟。”
“好——好哇——”李小武哭着笑,“报应呀,报应呀……”
是呀,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以前,他杀生害命,不做善事。
如今,他曾经让别人经历过的痛苦报应在了他的身上。叫他深刻体会到失去亲人的滋味何其痛苦,何其无奈,何其悲哀,何其……
他嚎啕大哭,呼唤月姣,喊叫小猫儿,他已经活不下去了……
报仇!
他要报仇!
为妻子,为儿子,报仇!m.xiumb.com
他跳到地上,赤着双脚,咆哮着,疯魔一般,朝着冯善长扑了过去。
冯善长轻蔑一笑,轻巧一闪,李小武趴在了地上。
不等爬起,便又趴下。
冯善长的一只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叫他爬不起来。
“李小武,”冯善长脸上写着轻蔑,语气却依旧平和,“我不杀你。我会把你放出去,成全那些财迷鬼拿你的脑袋换取报酬。”
“冯善长!”李小武吐着血,声音嘶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放心吧,不会的。”冯善长得意地笑了,“我会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你!”李小武的心脉只怕已是断了,大口呕血,一张脸变为紫色,双眼当中彻底没了活力,有气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
一张死人脸的李小武,突然大笑起来。
疯了!
彻底疯了!
一把拽掉头上的白布,死命撕扯自己的头发,连同头皮一并脱落。
冯善长抬脚退到一旁,面无表情地望着拼命摧残身体的疯子。
李小武从地上爬起来,回身面对冯善长,哈哈大笑,泣血涟如。
冯善长对他笑一笑,对他说:“走吧,这里不是你的家,我不想看见你。”
说罢,抬起两根手指,对着李小武那张死人一样的脸,晃了几下。
李小武如被催眠一般,缓缓转过身,嘿嘿傻笑着,踉踉跄跄地出了屋门,光着两只脚,朝向院门,一直走下去。
天公偏要在这时候捉弄苦命人,本来青天白日,却突然翻脸下起了雨。
李小武走出冯家的院门,一个站不稳,从高台阶上滚下去。在雨水中趴了好久,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在大雨中跌跌撞撞。
“月姣……”
“小猫儿……”
他哀嚎着,找寻着……
“回来呀……”
“月姣……回来呀……”
“小猫儿……爹想你呀……你快跟你娘回来吧……”
哀嚎声吸引了两边街铺当中,一双双眼睛的瞩目。
“是李小武!”
有人认出了他。
“十条金子呀!”
肉铺中,大掌柜猪肉强拎着一把剁骨刀,冲出肉铺,直奔李小武杀了过去。
“他是我的!”
有人拦住了猪肉强。
那人的手里同样拿着刀。一口磨得铮亮的柴刀。
“咱俩一人一半,平分!”猪肉强大叫道。
“好!”那人爽快答应,“就一人不半。”
“不行!”又有人横插一杠子,“三人平分!”
“还得算上我!”
“还有我呢!”
“我我我,算我一份儿!”
只一瞬间,便有一大帮子拿着刀的人出现在雨雾当中。
他们红着眼,视李小武为后半生的着落。
李小武面对步步紧逼的凶神恶煞,痴痴傻笑,已忘却奔命为何物。
猪肉强头一个来到跟前,懒得废话,举刀就砍。
李小武随手挡了一下,左手的小拇指与无名指,立时与手掌分离,掉落雨水当中。
李小武此时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根本不觉疼痛,看着汨汨冒血的手,一味地傻笑。
凶神恶煞将这疯子团团围住,乱刀齐下,血肉横飞,雨水被染成红色……
冯善长目不转睛地盯着香炉当中,一炷冒着青烟的香。
那炷香自行在香炉中晃动着。
香头突然断掉,青烟立时散开。
冯善长的嘴角抖了抖,似笑非笑。
伸手拿起香炉,用两根指头夹起压在香炉下面的一张黄纸。
黄纸上面,写有人名,李小武。
几个小字,分明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他将两根手指一晃,黄纸砰地燃烧起来。
顷刻,化为纸灰。如蝴蝶,在半空中飘舞。
“尘归尘,土归土,有今生,无来时。”
冯善长狂笑着,直至笑出眼泪,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起来。
香头断,人头落。
李小武的一颗人头,能抵十条金子。或可说,他是个“贵人”,只可惜死得惨了一些。
回到家中的陶日昶,莫名的伤感,妻子问他好几回,他都叹气不语。
那头五花猪的眼神,印在脑中,挥之不去。
突然,他胃里一阵翻腾。
喉头剧烈一抖,嘴巴大张,哇哇大吐。
在那一大片呕吐物当中,有几片好似百合,又似鱼鳞的片状物。
陶日昶顾不得嫌脏,捏在手指,仔细端量。
猛然一阵栗抖,手中之物,分明是人的指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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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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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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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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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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