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玉说:“想当年,我唐家在河东算是屈指一算的大户。”
袁三忙搭腔:“那是,那是。河东唐家,大富之家,一辈挣钱,十辈够花。大伙儿都这么说。”
唐小玉一脸不屑:“有钱管什么用,富不过三代,不还是出了家贼。”
袁三明白,她口中的家贼正是她的亲哥哥唐鹄禄。
“那时,我还在家里当闺女,我那好赌成性的爹把祖宗留下的西跨院输给了一个叫孙五的泼皮。从那天起,我家就不太平了。”
“这事儿我听说过,说是从你家西跨院挖出一口井,井里有个红毛骷髅。末了,让一个怪腔怪调的破老道给收拾了。”
“没错。这些都是真事。嗐——”唐小玉叹了一声,“本以为,红毛骷髅除掉了,家宅就该太平了。可怎么也想不到,前脚刚除掉一个,后脚又进来一个。”
说罢。摇头,苦笑,脸上写满无奈。
“那一定就是您的大嫂了。”袁三自作聪明。
“嗯。是的,就是她。”唐小玉点头,“我爹看不上她,倒也不是嫌她是贫家女,主要是嫌她身世不明。我那缺德的大哥处处护着她,说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过活,若不是她,他早就淹死在了河里。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何况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生米成了熟饭,没法再变回生米。不管我爹愿不愿意,他都要娶那个女人当妻子。”
“要说呀,你大哥够个男人。起码不是陈世美那样儿的负心汉。”袁三显然很是欣赏唐进士这一点。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尽力维护着他俩。为他俩,我没少跟我爹红脸。末了,我爹没了脾气,这就不再强硬了。只是,不准大操大办,简简单单地,请亲戚朋友吃了酒席,这桩婚事就算成了。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一心维护着的,居然是那么一个吓人的东西。”
“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袁三急于想知道真相。
“有天后晌,我闲得无聊,便去东屋找那个女人聊天。平时,我那缺德的大哥不准我进他们的屋,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不叫进就不进。可是那天,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执拗脾气,非要进他们的屋子不可。等我连门都没敲,直截了当地进去之后,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害怕我进去。哼。”她无奈地苦笑,“那哪是个人呀,分明是个水鬼。”
“水鬼?”袁三心头一凛,想起了老崴对他描述的画面,心中念叨:“老崴说得没错,这女人果然是个水货!”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在水盆里躺着,那个水盆足有一丈长,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白的,那种白是我说不出的白,总之白的吓人,就跟在身上刷了几层白浆似的。这还不是最令我感到害怕的,她的脚上分明有蹼。”
“蹼?像鸭子的脚一样吗?”袁三好奇地问。
“嗯。”唐小玉点头,“不止脚上有蹼,两只手也不是人手,更像是爪子,带着弯钩,看上去很锋利的样子。那张脸尖得吓人,跟她平时的脸完全不是一个人。我被她那副怪模样吓傻了,好半天,才知道往外跑。刚跑回屋没一会儿,那个瞎眼的大哥就闯进我的屋,劈头盖脸地骂我,还打了我。”说着,眼神中流出来无限憎恨。
袁三听了她的话,再回想老崴说得话,完全对上号了。老崴是个实在人,真就一点儿瞎话也没有。
唐小玉接着说:“打那天起,我就被关了起来,房门在外面上了锁,任我哭呀喊呀叫呀,他死活不给我开门。还让胡小顺那条狼狗在门口蹲着,不准我踏出房门一步,要彻底把我困死在屋里。”
“哎呀呀,啧啧啧——”袁三砸了咂舌头,“真够狠心的,哪能这样对亲生妹子呢。”琇書蛧
“到了我爹过大寿的那天,他让胡小顺打开门,放我出来跟爹娘吃顿饭。我好久没见着爹娘的面儿了,我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跟二老哭诉。但当我来到饭桌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说着,眼泪忍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
“令尊令堂一定被你大哥给算计了吧?”
袁三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听老崴说过,唐二爷老两口子临终之前的那些日子跟两个傻子似的,既不能说话了,也不晓人事儿了,给饭就吃,不给就饿着。要说起来,也真够可怜的。
哭了一会儿,唐小玉才哽咽着说:“我爹娘完全不认得我了,就那么痴呆呆地坐着,一人手里捧着一碗白饭,连菜都不懂得夹,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填白饭。吃完了,直勾勾地坐着,不言不语,任我怎么推他们,喊他们,他们也不理我。”说着,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嗐——”袁三诚心实意地替唐小玉感到难过,“你大哥也真够可以的,再怎么着,也不能对亲爹娘下毒手啊。他准是用了什么药,不然,两位老人家也不能那样。”
唐小玉哽咽道:“不是用了药。是下了降头。”
“嘛玩意儿?什么降头?”袁三听不明白。
“是一种南洋邪术。”唐小玉告诉他说,“我后来才知道,是胡小顺搞的鬼。我至今不知道,他从哪里学会这门邪术,只知道他将这门邪术用到了我爹娘的身上,让我爹娘变成行尸走肉,到死都不认得我是谁。”说罢,又哭。
呼——。
袁三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大口气,喃喃自语:“原以为姓胡的只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可没想到,他还会使南洋邪术。要这样的话,这条老狗更是可杀而不可留。我非想法弄死他不可!”
“嫂子,您就别难过了,两位老人家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与其那样活着,真不如死了的好。”
唐小玉擦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点头认可道:“兄弟说得对,与其那样傻傻地活着,真就不如早死的好。我那时候,虽然还不知道父母被下了降头,但我知道,他们的死一定跟我那个没人性的大哥有关。我必须要为他们报仇,不然就辜负了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仅凭我一个人,是没法替二老报仇的。我只有设法逃出去,找个能耐人帮我,我才有可能偿还二老的养育之恩。”
袁三赶紧问:“您找的那人,一定就是我大哥张十三了?”
此言一出,唐小玉瞬间哭成了泪人。
半晌,才终于止住泪水,痛苦地说:“他帮了我。而我,却害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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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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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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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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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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