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布宁?”克莱德似乎在俄罗斯军政界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他竟然是一只混血种?不对,眼前这个样子哪里还是混血种?他分明就是一条古龙!
“他是什么东西?”克莱德又转向路明非,冷冷地说,“你们口口声声地说与龙族为敌,但却在你身边接纳了这样的东西么?人类的虚伪也不过如此。”
路明非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嘲讽,只是看了布宁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哀戚,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有可能,无论是这个样子的布宁,还是死去的克里斯廷娜,都是在这个肮脏的权力的世界里的牺牲品,他们的出现本就是个错误,但他们却不得不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死去或是痛苦地活下去,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不愿意再次讲起,也不想对克莱德这种已经放弃了人类立场的人讲起,于是他只能选择不说。“你们又算是什么呢?”布宁却开口了,“我们只是战争中的牺牲者,你们却是种族的背叛者,虚伪么?我生而为人,却被改造成龙,你们生而为人,却妄想成龙,究竟谁才是虚伪的一方?”
克莱德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回答布宁尖锐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还是因为欲望吧?人与龙一样,欲望总是操纵着你的一切,龙族的欲望导致了战争与毁灭,而人类的欲望就是贪婪与索取。”布宁面露哀戚,他怎么能忘记他那可怜的妻女,那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光,但却因为人类的贪婪而熄灭,“你想要权力,想要永生,你背叛人类而倒戈向龙类,又回过头来与人类为敌。”
布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脸呢?”
克莱德的脸色一阵变换,布宁的话字字诛心,他无从反驳,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他只能保持沉默。
路明非看着亚历山大·布宁,这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无穷的哀伤的男人,却突然想起了昂热,他们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类人,他们身处人与龙的战场上,这场漫长而殊死的战争夺去了他们的亲人、朋友、几乎一切的一切,甚至连他们本身,都因为这场战争而改变,他们从风流倜傥的少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复仇者,他们所要的就是与敌人拼命,用敌人的血来祭奠自己失去的一切。
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他们无所畏惧,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自然也不再害怕失去。xǐυmь.℃òm
龙族应该后悔在那个夜晚让昂热活了下来,而世界暗面的君主也应该后悔让布宁活了下来。
布宁丢下了邦尼,缓步走向克莱德,蜘蛛般的翼骨张开,赤金色的眼瞳亮起,无形的元素乱流在他的头顶汇聚,他体内的龙血正在沸腾,作为超进化体他在血统上面对普通混血种有着近乎绝对的压制力。
克莱德不由得退后,他手里的枪已经被楚子航摧毁,对刀的话也不可能有比七宗罪或者蜘蛛切更强大的武器,肉搏就更不可能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人类的一面多于龙类,拿什么跟这个几乎就是龙类的家伙肉搏?
稍远处的兰斯洛特瞥了这边一眼,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人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与其说是混血种不如说龙类在他的身上几乎完全掩盖了人类的体征,也许就连白王血裔的“皇”在他面前都不能占据优势。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那么他就可以全心全意解决眼前的问题,虽然这只死侍没有那么高阶的身体但却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和高等的智慧,在拥有言灵的情况下只会比普通死侍更加难缠,想来龙类也不会选择一个一无是处的死侍进行改造对不对?
死侍一眼就认出了兰斯洛特手中的七宗罪,那种东西对于他们是致命的武器,因此他根本不与兰斯洛特近身,依靠着极强的身体力量始终与兰斯洛特拉开距离。
“卡塞尔学院培养出来的精英么?就连七宗罪都交付给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和路明非在一起?”死侍一个翻身落在稍矮的房梁上,黄金竖瞳死死地盯着兰斯洛特。
“关你屁事?”兰斯洛特挥刀再斩,饕餮的刀锋狠狠嵌在青铜的墙壁内,兰斯洛特借力弹跳跃上房梁,与死侍面对面一刀斩下。
死侍根本没打算伸手去挡,不用想也知道伸手的唯一后果就是被一刀斩断,但是不代表他会一直坐以待毙,他也注意到了另一边的战场,如果布宁和路明非再加上兰斯洛特围剿他一个,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虽然他并不惧死,但也不代表他想随随便便就死掉,如果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了......这么多年的辛苦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他不能就这么死,至少要做出什么再死。
黄金竖瞳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眼中金色的纹路勾勒出绚丽的图腾,破空声突然响起,仿佛有幽灵在空气中舞蹈,兰斯洛特凝神看去,似乎有幻影在光明中闪过。
肩膀突然感到一阵微痛,他伸手摸了一把,发现自己竟然流血了,伤口很细很小,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
下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言灵·吸血镰,进攻型的镰鼬,他们没有镰鼬掌控声音的能力,但却是渴血的杀手!
兰斯洛特脚步微顿,黄金瞳同样亮起,火焰在空气中升腾,那是炽焰的领域,言灵·炽,释放,燃烧的领域在他的身边环绕,在火焰中黑色的影子在挣扎,但有更多的黑影突破了火焰,灼烧着扑向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手握饕餮,目光冰冷,亚特坎长刀在空中划过,飞舞的风妖迎上青铜刀刃的下一刻就被斩断。
在龙族的世界观中,这些风妖是空气中的“灵”,它们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存在,他们既没有实体却又拥有实体,从灵体中诞生又可以被刀锋斩断,吸血镰是极具攻击性的镰鼬,对敌人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但是他们遇到了兰斯洛特的“言灵·炽”的领域,这是言灵的碰撞,但拥有了半实体状态的风妖却会被烈焰灼烧,此时反而显得像是扑火的飞蛾。
“吸血镰么?可惜我的言灵刚好可以压制你。”兰斯洛特从散开的火焰中走出,手中的饕餮闪着火红的光。
“真是遗憾啊。”死侍轻声叹息,他的脚下已经走到了房梁的尽头,“无路可退了。”
似乎是在说他再向后一步就会掉下去,但是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这个高度并不足以受到重伤,更何况死侍。
但是兰斯洛特知道他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饕餮在手中翻转,这是能决定胜局的武器。已经无路可退,那么死侍接下来会怎么做?兰斯洛特当然不认为他会束手就擒,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无路可退,这样的人早已把投降两个字从字典里抹去了。
死侍淡淡地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又看向另一边的猎人们,他们在实力上完全不及对方,但是他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的神色,事实上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淡定如常的表情,什么事都不足以让他真正的放在心上。
而即便此时,兰斯洛特手执夺命的刀锋步步紧逼,他依旧神色坦然,还有心情四处看看。
“还不出来么?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死侍突然叹了一口气。
兰斯洛特神色骤变,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不过想来也对,不管幕后是谁,如果只派了一个死侍来护送这么多龙茧似乎也有些心太大了。
兰斯洛特猛然转身,饕餮在空中划过圆月般的青光,青铜的横梁突然断裂,兰斯洛特和死侍飞身跃起,先后落在地上。
路明非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回头看去,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出现在青铜支柱的下方,可是刚刚他还没有出现在那里,路明非确定自己在来的时候绝没有看漏人。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他曾经遇见过几次,在一些目标或者认识的人身上。
言灵·冥照,序列号六十九。
在冥照的小型领域中,光线被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折射,在领域中的人会处于隐身状态,只要使用者不移动就很难被发现,只有移动的时候会在空中形成淡淡的烟雾,科学无法解释这个言灵,但是不得不说它在战场上出现的时候总是出人意料。
也就是说这里至少还有两名死侍,其中一名死侍的言灵是“冥照”,而另一只死侍......能徒手捶断青铜,想来言灵应该是“青铜御座”一类。布宁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异样,丢下了手里的克莱德,路明非上前补了一枪弗里嘉子弹,三人立刻前去支援兰斯洛特。
双方都拥有高级言灵,在血统上路明非这边也不落下风:一个a级水准的s级,一个超a级,一个a级,再加一个超进化体。在武器上他们拥有七宗罪和蜘蛛切以及童子切,看起来阵容上还占据一定的优势。
但是无论是路明非还是兰斯洛特都没有掉以轻心,他们务必速战速决才能决胜!
兰斯洛特用力呼了一口气,再度释放“言灵·炽”,即便是他也不能无限制地使用这种高消耗的言灵,虽然他不怕死,但是如果过度超负荷使用的话他也真的会死!
路明非能用的言灵只有“不要死”,而楚子航的同样是高消耗高威力的“君焰”,布宁虽说可以使用几种言灵,但在言灵运用这方面还是个新手。
两只死侍并肩而立,另一只死侍不知藏匿在何处,他们没有言灵·镰鼬,不得不时刻全神贯注以防对方突袭。
“可惜了,都是血统十分精纯的人类。”最初的那名死侍还是叹气,“如果你们能加入我们,一定会成为我们最好的盟友。”
“可惜我们注定是敌人。”路明非说,“权与力,什么狗屁的权与力,不过是野心和贪婪而已。”
“你懂什么,人类?”那名身材高大的死侍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如果忽略他死侍的身份甚至可以说是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力量才是绝对的法则,人类掌握了力量,就将自然界的万物赶进了绝境,甚至在人类之间,掌握力量的一方也往往会侵略弱小的一方,与龙族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龙族把它展现在台面上而你们将它掩饰起来,仅此而已。”
“你说的没错,那确实是人类的弱点,但是你同样无法否认人类的美德,我们重视感情和美好,甚至要高过于权与力。”路明非横刀身前,“而你们甚至会为了力量而吞噬同胞兄弟,怎么?孤独的感觉很美好么?”
权与力,又是权与力,权力就真的那么美好?甚至能超过亲情、爱情?当你失去了身边的所有人,就算你能横扫整个世界,却只能孤独地一个人坐在山峰的最高处,看着天下苍茫原野,却无一人可以分享此时的怅然或者喜悦,那就算是世界之王又有什么意思?独孤求败天下无敌不还是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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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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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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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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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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