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大先站起来,扑通跪在地上失声道:“娘,儿子没有哇。”又抬起头对着哭的发抖的妻子周氏骂道:“蠢货,还不给娘跪下赔罪。”
隔壁村有户人家,兄弟为了一块水田争斗了好几年,最后竟然闹出了人命。也就是那个时候,婆婆也经常用这件事来教训儿孙。韩秀才还给家里的孩子们细细的讲过‘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句话。
周氏虽然不识字但很敬佩读书人,韩秀才给家里孩子们讲这段的时候,她也有仔细的听。对这句话印象极深,因此反应也极快。
她跪在地上,哭着解释:“娘,我真的没有撒谎。我.....呜呜呜.....我错了。”
家里几个儿媳妇都是什么性子,韩老太婆心里明镜似的。
她抬了抬手:“行啦,起来坐着说话吧。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古人最忌讳一个‘死’字,她说这话可比什么兄弟阋墙要严重多了。
韩秀才跟韩老三等人本来还稳得住,她这话一出,吓得所有人都跪下了。
韩北卿反应慢了几拍,跟着跪在地上。低着头苦着一张脸,有些后悔跑到堂屋里看热闹了。
“袁家的事已经说好的,这次老大家的去吊唁务必要拿出我们家的态度来。虽然没有下定,但要以亲戚的身份来走动。所以这次去吊唁,让老二也跟着去。”
袁二娘的父亲就是普通的庄户人,但一个庄户人为何能与秀才的亲侄儿攀亲?那是因为袁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种地能手,农忙时节地主们争相抢多的短工。
韩家大郎资质一般,从十四岁开始便准备县学考试,如今三年了还没有考过。他的性子又跟父亲一样老实不懂变通,将来怕是只能务农为生。找个擅长种地的岳家,将来也算有人帮衬。
如今袁家老爷子病逝,韩秀才亲自陪同兄嫂去吊唁,说明对袁家姑娘的重视。古人最重科举,韩秀才的到访自然能让袁家脸上有光。
韩北卿心中淡淡一笑:韩秀才这一去,就算吊唁礼金不多也没什么关系了。这么看,韩老太太还真是治家能手啊。
安排完这件事,韩老太太话锋一转:“大郎要娶亲,后面几个年岁相当的也要准备准备了。”
韩北卿听见这话,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刚刚只是感慨祖母精于算计,用韩秀才的身份省下了不少人情钱。没想到她想的太少了,这个老太太睿智通透的不得了。
“家里地方太小孩子又多,将来挤在一起总是不方便。我思来想去,趁着这个机会分家。”这样体面又好看,在外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自古以来添丁进口才是一个家族的大事儿。
“分家做什么,大家住在一起有个照应多好。大郎还没成亲就分家,传出去让他怎么活啊。”韩老三心里明镜一样,刚才在屋里他这媳妇儿说了好些话。对于老母亲要分家的这件事,他心里也有了准备。
本以为会闹的很难看,没想到老母亲如此轻松的就解决了。
“不分家,难道让他们兄弟几个住在院子里?”韩老太婆摆摆手,一副已经下了决心不容别人反驳的态度。
“我心意已决,今日就把家分了。”韩老太说完便开始分家:“如今住的这个你们也晓的,是老二成亲的时候典来的。,老二媳妇总是不回来,家里家外总要有人照顾。我跟老二过,你们意下如何?”
听见堂上韩老太太提起从前的事,韩北卿这才明白过来,她那商户出身的娘亲为什么会这么嚣张了。
韩老太太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子,日子过得清贫艰难,但是她很有远见,认定只有儿子读书考取功名才能让全家人翻身。与韩老太太想法一样的恰好就是韩北卿的外祖父王贵山,岐山县城一个有头脑的商户。
王贵山如何起家的,韩北卿并没有打听出来。但是知道王贵山经营一家杂货铺,并且在店门前临河边上支了一间专卖阳春面、煎豆腐的食店。就这么两间小店,昼夜开门从不休息。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全家都是商户籍被人瞧不起,更翻不了身。
正因为这样,所以王贵山打上了穷秀才的主意。想要以供养女婿读书的方式,让全家摆脱贱籍改变命运。韩亿中了秀才之后,他便亲自带着厚礼上门提亲。王贵山的想法跟韩老太不谋而合,就这样两家结了亲。
王家女儿高嫁,两家人门不当户不对。韩老太看着儿媳妇丰厚的陪嫁,愁的满嘴都是水泡,因为她根本拿不出来相应的聘礼。又是亲家王贵山自掏腰包在韩家老宅旁边典了一处宅院,这才风风光光的将女儿嫁了出去。
只可惜十几年过去了,韩秀才还是当初的那个穷秀才毫无长进。王三娘不再被‘秀才娘子’的身份迷惑,经常以各种理由回娘家去。
只不过王三娘没想到就算是分家了,她还是要跟婆婆一起生活。
“原来几间老宅都给了老大家,那房子空了几年实在是住不了人了。这几日农闲,你们几个把那房子修整修整粉刷粉刷,选个日子搬回去。”意思是借着这个机会将新房修缮,也让袁家那边知道韩家的态度。
“娘,大哥搬回老宅,这院子给了二哥。那我们一家子,难不成要睡在河边不成?”
听见婆婆如此分家,一直装老实人的张氏再也憋不住了。
“是呀,娘,老三一家子该怎么办?”韩老大一脸为难,心疼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如今自己跟老二都有了归宿,这个小弟弟可怎么办。
“前街耿家不是有处宅子?他女婿在竹山县一个官老爷家里做管事,说是那里缺个知根知底的庄户人家看庄子。一家子给人看庄子吃喝不愁还有月钱拿,这两日就要启程过去了。”
这样的秘事,张氏竟然不知道。想到那耿家的宅子虽然小了些,但收拾的很利落。张氏笑逐颜开,眉眼间全是惊喜:“耿家要卖老宅了?娘是要买过来给我们住?”
“你看老身我这把骨头值几个钱?把我卖了,能否换耿家老宅给你住?”
韩老太阴阳怪气的讽刺一通,三儿媳张氏脸色难看起来。缩着脖子一脸不满的嘟囔着:“不买宅子,提他家作甚?难不成是寻我开心。”
“翠娥!”自家媳妇儿如此不懂事,韩老三面子上挂不住涨红着脸大喝一声:“不要胡言乱语。”
“我怎么胡言乱语了?都是儿子,人家都有房子,就我们没有,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张氏梗着脖子毫不相让的回嘴。
“娘自然有办法,你听就是了。你这婆娘若是再敢多嘴,看我不打你。”韩老三拼命的给媳妇儿使眼色,无奈张氏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琇書蛧
“祖母,莫非你也想典了耿家的老宅给三叔三婶住?”
韩北卿一句话,让争吵中的韩老三夫妻二人停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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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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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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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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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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