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本来有些沉重,但被夜风一吹,倒是清爽了不少。
今夜楠木城的风,夹杂着些许药草的清香,有些清凉,也有些温和。
李牧越向前走,识海越平静。
翠芽轻摇,呼吸通顺,像是胸口有一块积压了很久的大石头,被捏的粉碎。
城门口空无一人,只有李牧持剑而出。
今夜的月光有些刺眼,落在李牧的眼睛里,有些看不清对面的平原和密林。
好像是有一个人,但被月光映照下,又多了几个大小不一的重影。
身后响起小道士的脚步声,李牧没有回头,只是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不是说……只有一个吗?”
夜风吹拂,楠木城远处的草地上,六个身形各异的“人”站立在正中。
獠牙呲互,瞳孔猩红,有体型壮硕惊人的壮汉,有身形佝偻的老者,有枯瘦如柴的青年,也有牙尖嘴利的幼童。
但不管看上去如何,这六“人”均凶气滔天,眼神平静的看着城门口的两个少年。
小道士从门口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看了眼对面草地上彼此相隔着一段距离的六只凶尸,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我看到的那只……不在这几个里面。”
“所以,还有一只?”
李牧微微挑眉,看着月色之下沉默而立的六只凶尸。
它们体表上几乎没有什么毛发,但獠牙呲互,眼神清明。看上去应该还不是金丹期的飞尸,但也相差不远的样子。
但怎么看上去,这几位好像并不是偶遇在这里,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一样。
“呼哧~”
草原之后的密林中,突然亮起了一道温和的火光。
李牧抬眼望去,林荫之下,一个简单粗糙的火堆慢慢燃起。火势并不旺,但在一根树枝的挑拨下,迅速的稳定了下来。
焰火摇曳,那是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的人影。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年轻人,但脸部被兜帽遮住,看不清面容。
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树枝,然后搁在一旁,伸出苍白却又有一丝暗红的双手,安静的烤着火。
“是那个。”
“哪个?”
李牧微微一愣,看了眼身旁的小道士:
“你是说,僵尸在自己烤火?”
“面若常人,红印额心,是尸将。”晏清眼神凝重,认真的盯着在密林之中烤火的年轻人。
李牧看不到它的额头,但却也能察觉到草地之中的六位凶尸敛起的煞气。
“它们在等什么?”
李牧有些疑惑,但小道士也只是摇了摇头。
微风拂过,夜色渐深。
在两人没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月光拂过了城门,身后的楠木城里,响起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纸人,又到了发药的时间了。
而密林之中,火堆里面响起了阵阵草茎崩开的声音,黑袍年轻人将手里的枯枝丢到了火堆里。
然后,在草地之上,一个身形最为壮硕的巨汉咧着大嘴向前走了几步。m.χIùmЬ.CǒM
凶戾狰狞,满目猩红。
李牧微微抬眼,拎着自己手中破破烂烂的道尸剑,向前迎去。
在城门口的晏清略作犹豫,也想抬脚向前,但还没有落下脚步,便顿在了原地。
壮汉凶尸的背后,另外五只凶尸沉默平静的目光凝在了小道士的身上。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一人对一尸,仅此而已。
……
李牧持剑而立,眼神平静冷漠。
自己是筑基中期,对面的壮汉凶尸也未结成尸丹。
剑客对尸族,这并不能算是不公平的对决。
他在意的是密林中的那个黑袍年轻人,金丹境,足以让普通的筑基修士感到无力反抗。
哪怕那个尸将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六只筑基顶峰的凶尸,也会给李牧造成很大的麻烦。
所以,应该速战速决,尽快结局面前的这具凶尸。
李牧这样想着,却突然发现对面肌肉虬结的壮汉微微侧头,然后面露嘲讽的狞笑了一下。
它似乎察觉到了李牧心中所想,但并不觉着自己被轻视侮辱,只觉得面前瘦弱的青衣少年有些不自量力而已。
修士之间有天赋的差距,一般来说,剑客的确凌驾于其他修士之上。
但尸族又何尝不是?在尸族之中,没有什么天赋的划分,只有血脉精纯的差异。
咧起嘴角,獠牙外露,它决定撕碎面前这个拿着把破剑的小剑客。他也会是死在自己手中的……第七个剑客。
从那个小尘宗里,一路杀过来,这会是自己缴获的第七把剑。
一阵微风吹拂过,李牧微微抬眼,但只看见那个壮硕笨拙的庞大身影微微一闪,便彻底的消散在了草地之上。
一阵狂暴至极的气息从身后一涌而来,李牧瞳孔微缩,翻身后仰。
森森白骨掠过李牧的脸颊,仅在丝毫之间,几乎是剐蹭着李牧的鼻尖划过。
那是一柄巨大的骨棒,圆润光泽,势大力沉。
这只壮汉凶尸,以一种和自己体型完全不匹配的行动速度靠近了李牧的身后,无声无息,快如闪电。
李牧堪堪避过,但却发现那柄骨棒并没有顺势掠开。
而是微微一顿,以一种诡异的停滞感,凝固在了半空中。然后轻轻一颤,狠狠的向着李牧的脸上砸了下来。
在来不及躲闪,李牧只得持剑迎上。
破旧铁剑和巨大的骨棒相碰在一起,只是一瞬间,铁剑便传来一阵阵碎裂的声音。
剧烈的颤抖,一股巨力通过铁剑传向了李牧的右臂。
骨棒依旧是一往无前之势,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阻隔,向着李牧的额头狠狠砸下。
但……一道清冽的水纹从破剑的剑尖荡漾而出。
骨棒顿时一泄,像是砸入了泥潭中一样,难以寸进。
壮汉凶尸眼中凶光一闪,欲要抽离骨棒而归。
但那道水纹却在须臾之间变得黝黑粘稠,死死的附着在了骨棒之上,难以摆脱。
李牧微微抬眼,眼神平静冰冷。
在他的身后,一汪宁静的湖水虚影若隐若现,而在湖水的底部,隐约有着几块黝黑的巨石巉伏在内。
【剑诀,湖中山。】
水纹荡漾,将骨棒拨到一旁。
李牧右手持剑而出,剑尖直指壮汉最脆弱的喉咙。
壮汉眼神微闪,脚下欲动,但不知为何却陡然一滑。像是踩在了什么黝黑圆润的石块上一样,向前倾倒。
喉结与剑尖相撞,壮汉凶尸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呲~”
金石磨蹭的声音从喉咙处传来,壮汉扭了扭头,看了眼抵在自己喉间,无法寸进的剑尖。
然后低头俯视了李牧一眼,右手高高扬起,然后落下。
狠狠的……炸碎了那柄破破烂烂的铁剑。
黑红的剑片飞舞在半空之中,壮汉的眼中满是嘲弄和讥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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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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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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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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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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