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儿哑然,难以启齿。
花写意眨眨眼睛,插嘴道:“姑娘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这一脚若是踢对了地方,别说卧床休息几日了,更大的伤都有可能!”
小寡妇当时被吓丢了魂儿,没多想,经花写意提醒,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也是情急之下,不得不踢了他那儿一脚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侯府着急忙慌地追回了声名狼藉的花想容,并且仓促完婚,这原本就有故事。
就连花想容都面色骤变,望向谢四儿,心里有了危机感。
侯府想方设法藏着掖着的丑事被小寡妇公之于众,尤其还是这样的日子与场合,富贵侯当场就拉下了脸,无地自容。
谢四儿更是恼羞成怒,气冲冲地两步冲下台阶:“你个贱人,本公子没去找你算账,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谢灵羽赶紧制止:“住手!”
谢四儿今儿丢尽了脸面,不管不顾,就连谢灵羽的命令也充耳不闻,撸胳膊挽袖子,凶神恶煞。
吓得花写意尖声大叫:“喂!喂!你故意害我是不是?王爷救我!”
你若不出手,我打死他也白打!
宫锦行用不着亲自出手,轻舟与追风哪能袖手不管?上前出手,两下就把谢四儿给摁住了。
宫锦行不咸不淡地道:“太后娘娘,此事本王也不方便插手了。还是您来决断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灵羽总不能公然护短。她紧了紧牙关。
“哀家问你,那日失手打翻油灯,致使老人葬身火海的伙计是谁?”
谢四儿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地招了。
谢灵羽沉声道:“虽说他是失手而为,但是同样罪不可恕,需以命偿命,将他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你作为主谋同样难辞其咎,不过这个妇人你伤人在先,致使谢一鸣重残也是事实。
如此各抵一半,谢一鸣,哀家罚你杖责四十,罚银两千,作为安葬老人,抚恤亲属之资。
至于妇人你,伤害谢一鸣的事情,哀家念在你可怜的份上,就不予追究了。”
这判决大家心知肚明,找个替罪羊偿命,用银子堵住受害者家属,双管齐下,乃是侯府的惯用伎俩。
受害者若是还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花写意不服气,谢四儿如此嚣张,就让他受点皮肉之苦,花点银子就打发了?他受伤那也是人家正当防卫,他咎由自取,怎么就能各抵一半了?
她一梗脖子,宫锦行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沉声对那小寡妇道:“太皇太后已经给你做主,你是不是先把本王的王妃给放了。”
小寡妇的手流水一样松开了,“噗通”跪在了地上,感激得涕泪交加:“多谢王爷,多谢太后娘娘。”
花写意没脾气了,这古代的人就是太好糊弄了啊。
谢灵羽这么护犊子,轻而易举地就饶过了谢四儿,小寡妇拼着九死一生,就讨了这么一个结果,竟然还感恩戴德,似乎得到了赏赐一般。
由此可见,在古代,平民百姓是真的没有人权,轻如草芥。
人家都不追究了,自己也见好就收吧,因此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谢灵羽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做不是很地道,又想在百官与百姓跟前,表示自己公正不阿,不徇私袒护,命人现在即刻就行刑。Χiυmъ.cοΜ
打手都是宫里来的人,拎着板子,将谢四儿摁倒在长板凳上,裤子也不扒,“噼里啪啦”地就开打。
疼不疼不知道,反正这些人抡圆了胳膊,架势拿的足,谢四儿鬼哭狼嚎的,看起来挺惨。
于是周围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还对谢灵羽赞赏一番,十分解气。
等板子打完,富贵侯命人将谢四儿抬下去,叫人取了银票,交给小寡妇,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谢灵羽酒席都没有吃,沉着脸怒气冲冲地回宫去了。
这个兄弟不断地给她惹祸,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就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自己早就应当给他一点教训了。否则不一定哪天就惹下滔天大祸。
富贵侯尴尬地笑着,招呼众人入内吃酒。
文武百官这个时候离开也不好看,只能打着哈哈,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谢四儿是被抬进侯府的,于是新娘子花想容就被晾在了门口。
她傻愣着,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侯府这几日已经将她捧上了云端,甚至于前一刻,她还在幻想着,自己日后如何扬眉吐气。谁知道就骤然跌落进了泥泞里,令她一时间措手不及。
谢四儿摆明了,八成就是已经废了,日后就跟宫里那些尖着嗓子的太监一般,再也没有了男人的本事。
他又不学无术,一无是处,自己的未来真的要交到这样一个男人手里吗?
不行,自己还年轻呢,不能就这样将自己一辈子交代了。
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她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抉择。
花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劝:“还犹豫什么?你真的还要踏进这侯府的门吗?一进去可就是一辈子。”
花想容望着她,一身洛神阁制作的最顶级精绝的罗裙,满脸洋溢的荣光,这是满西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如今全都落在一个傻子身上。
她怎么可能真的好心劝自己呢?巴不得自己狼狈吧?
自己今日若是不嫁,日后还能寻什么好的夫婿?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她将喜帕盖在头上,毫不犹豫地转身:“我为什么不嫁?”
喜婆搀扶着她,欢喜地迈过门槛,进了侯府的大门。
王妈轻叹一口气,也无奈地跟了进去。
宫锦行走到花写意的身边,低头看着她脖颈,左右端详。
花写意被瞧得发毛:“怎么了?”
“自然是瞧瞧,究竟是夫人的皮厚,还是那把剪刀锋利?”
就知道瞒不过他。
花写意瞪了他一眼:“我被人挟持,如此凶险,看你倒是淡定的很,不紧不慢的。九死一生逃离魔掌之后,你也不赶紧上前嘘寒问暖,反而是津津有味地在那看谢四儿被打板子。”
宫锦行摇头叹气:“你这戏演的太过,本王瞅着实在尴尬。不忍再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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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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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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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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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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