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
姜清迈进家门将霍云祁丢到地上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日子可真难捱,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没有淋雨淋雪,纯粹是因为汗。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耗过这么大的体力,这一笔账她必须狠狠记下。
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霍云祁在回来的路上支撑不住,想要停下歇歇再走,却发现越是歇着力气就消掉越快,等他试图起身再走时,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冬夜很冷,可他很热。
身上汗涔涔的,遇到冷风过,他便不可避免的打寒颤,冷热交替刺激着他,时间久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倒是不害怕。
既不怕病情严重后冻死在这里,也不怕迷路找不到归途。
他只是自责。
如果自己晕倒在外,姜清肯定不会不管他。
明明她都已经这么累了,他还是好心做坏事给她添麻烦。
“没错,麻烦精!”
姜清连拖带拽把他弄到床上,一边帮他解衣裳擦身子一边暗暗的骂。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神志不清的他能听见一两句。
“霍云祁,你最好赶紧给我好起来,然后滚回你的江城去。”
“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已经很艰难了好吗,你能不能别给我找麻烦了!”
姜清恨恨的说着,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加大,但霍云祁昏迷毫无反应,喂药都成了难题。
收拾完霍云祁,姜清整个精疲力尽,跑到厨房随便啃了半块冷饼,又辛辛苦苦烧开水勉强洗了个热水澡。xǐυmь.℃òm
生活太累,她倒头就睡。
第二天她睁开眼睛时,仿佛宿醉一样,脑袋昏昏沉沉难受极了,回神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地上,而是躺在霍云祁的被窝里。
怪了!
他人呢?
姜清眯着眼睛摸了摸旁边,还是温热的,他应该是刚起来不久。
这男人真是不安分。
昨天晚上还病的那么严重,一大早竟然有力气起来了?
真是医学奇迹。
姜清疑惑他去了哪里,又担心他不吃药故意拖延病情,干脆一扫困意从床上跳了下来。
推门出来,姜清直奔周三川的房间而去,抱着逮到那俩男人秘密谋策的心理,没曾想却扑了个空。
厨房里叮叮当当,声音引着她向那边走去,一进门就看见了洒落满地的柴火,炉灶上的锅内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儿,霍云祁穿着一件灰色保暖衫,颇为自信的冲她一笑,脸上平白多了几道灰迹。
“起来了?”
“饿了吧,马上就开饭。”
霍云祁冲她眨了一下眼睛,这话之前她听过很多次,按理说应该早就习惯了他的照顾,但此情此景之下,她竟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她的感觉是对的。
他和她已经分手了。
“你在干嘛?”姜清蓄力完毕,准备开启嘴炮模式击退“敌军”。
“生病了就好好躺着行不行?也不怕生火出错把这几间屋子给点了……”
“你是不是已经好了不难受了?”
“好了的话今天就可以回去了,这里没有地方可以收留你。”
明明她已经说明分手了,两个人还是被迫挤在一起,这像什么话啊?
还是早点把他打发走比较好。
只是,她想的倒很好,可惜霍云祁并不配合。
“我不走,我还没好呢。”霍云祁见状赶紧像模像样的咳嗽了两声,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我这不是看你好心救我,所以才忍着浑身的不适报答你么?”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霍云祁双手抚住她的肩,这话说出口竟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啧。
被糟老头子教坏了。
姜清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别多想,我救你只是怕你死了霍家人找上门来收拾我,仅此而已。”
她嘴硬的很,身体很诚实的忍不住要去救他,但就是死活不承认。
她以为这种态度能让霍云祁心灰意冷,不曾想竟让他灰烬复燃了。
“是吗?”
“那昨晚你为什么嘴对嘴喂我吃药?”
霍云祁丝毫不落下风,直接把这事儿搬到了台面上。
姜清只觉得眼皮一跳,脸颊“噌”得一下变得通红。
脸红不只是因为被揭穿后的害羞,还有气恼,可谓是恼羞成怒。
“原来你一直醒着啊?!”
“那你为什么死死的闭着嘴不肯喝药?!”
“霍云祁你耍我是不是?我都被你传染的感冒了!”
昨天晚上她辛辛苦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背回来,帮他整理以上擦身子,还亲自给他熬药喂他。
如果不是她费劲心力都没能撬开他的嘴巴,她咋可能对嘴把药渡给他?!
想想就觉得这画面辣眼睛的很。
到现在她口中还弥漫着散不尽的苦味!
“我没醒,我不是故意的。”
只不过他能感觉到,谁让他醒着睡着都心心念念着他的清清呢。
姜清懒得理他,白眼一翻快步走了出去。
人一走,霍云祁就在后面追,不等他跟着出门,周三川就格外严肃的拦住了姜清。
“清丫头,你这孩子可不能这么心冷,人家一大早起来烧菜做饭给你吃,他可是还病着呢。”
周三川以主持公道的姿态出现,张口就要批斗姜清。
她都听烦了听厌了。
“别再做这些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要离开是不争的事实,你们能困住我这一时,能困我一辈子吗?”
她受够了。
计划被打乱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更何况这边周三川和霍云祁又状况百出,耗费她的心力。
话如惊雷落下,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周三川重重的咳了一声,打破了眼前这虚假的平静,“清丫头,别辜负了爱你的人。”
这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让姜清有一瞬的失神。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辜负。
“这世上的事有多少可以随心所欲?你以为我不想好好活着吗?”
“我的人生早就被毁了!”
“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谁都不在乎,你们要演戏那就自己演,恕我不想奉陪了。”
过度的疲劳放大她的情绪,她失控一般歇斯底里的喊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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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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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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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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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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