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是这位客人的宝驹过于高大神俊,便是襄州的那些马场中,怕是几年都未必能见着一匹如此神俊的马。
“这位公子,你这马匹着实神俊,怕是那偷马贼在你们刚入城就打起了你宝马的主意。”客栈老板陪笑着,生怕着公子一怒之下就不住店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伙豪气的客人,若是就这么走了,着实有些可惜。
薛布衣倒是不在意这些,如今的秋黄可不是什么人想偷就能偷走的。
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也怪不到客栈头上,我的马匹也未丢失,便不计较了。”
这让客栈老板有些喜出望外:看来是没有换客栈的想法了。
薛布衣和客栈老板交谈的这一阵,客栈门口孟黄粱站在灯笼下面看着他,身后还跟着那个白日里在这客栈吃饭的少年人。
少年人面色憔悴双眼哭的通红,手里抱着那口如骨灰坛的坛子。
薛布衣思量了一下,便没有立马上前,而是等孟黄粱安置那个少年。
孟黄粱安置好那个少年,便来找薛布衣了。
“哎,终究是晚了一步。”孟黄粱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那伙人真杀人了?”薛布衣皱眉,道:“他们连口角都没有,就因为一句无心之言,便杀了那中年先生?”
“不是那三人,出城几里外,遇到了另一伙江湖人与那三人起了冲突,等我赶上前,两伙人交手差点连那少年都杀了。”孟黄粱摇头。
“这江湖怎的是这样?人民如草芥一般不值钱。”
“江湖便是如此,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更是如此。”孟黄粱摇头,“终究是比不得我的家那里。”
“你的家?”薛布衣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关孟黄粱的事,一时好奇,问:“你的家是怎样的?”
“说起这个来,没有个一天一夜终是难说完!待我饮酒醉,与你细分说!”孟黄粱轻笑,“该是让你知道,世上真真正正有一处大和盛世!”
“掌柜的,两坛吴钩!”
第二日,薛布衣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抱着脑袋在床上翻滚了良久才缓过来。
昨日对饮,孟黄粱给他描绘了一个他不敢想像的太平盛世,那里一片祥和安乐,人人皆富足,冬有碳可烤,夏有遮阳处,律法严明,一丝不苟,管你是富甲天下还是权势滔天,一样也不敢越过这条红线。
如他家的悲剧,在那个世界不说没有,但终究是能给受害者一个公平。
他喝了半坛子酒,便倒在了桌上,倒是孟黄粱,喝完一坛不尽兴,把他余下的半坛一扫而空,然后还将他背回了房间,今日起来更是精神百倍,哪有一点通宵饮酒早上起来头痛欲裂的样子。
修仙就是好啊。
薛布衣也想成为修仙者,但是总是不得门路。
孟黄梁交与他的周天小练,他每日都苦苦修炼,却始终感受不到那股子孟黄梁口中的“炁”,若不是他曾亲眼见过孟黄梁吸取日精月华的场面,怕是都以为那家伙在逗自己玩呢。
“薛子,我出去办点事,你先躺着罢。”门外传来了孟黄梁的声音。
等他忍着头痛起身,走出门却什么也没瞧见,只得作罢,继续去屋里躺着。
孟黄梁下了二楼,身后跟着那个年轻人,怀里依旧抱着那坛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小二,把我这酒囊装满,钱等我们走的时候一并结清!”孟黄梁将酒囊扔在柜台上,顺手扔下几枚铜板的赏钱。
小二精神抖擞起来,殷勤地笑道:“哎,客官要甚酒?”
“吴钩。”
趁着小二装酒,孟黄梁转过头对着那少年道:“你不用跟着我,我答应你老师,带你回魏州,便不会食言,这些日子我好吃好喝不会亏待你的。”
谁想少年却摇了摇头,道:“我除了老师,便没有亲人了,昨日你答应老师要好好照顾我的。”
孟黄梁却猛翻白眼,道:“哎!你可莫要断章取义,我答应的是,在把你送去魏州的这一路上照顾好你,到了魏州,是死是活可不关我事。”
少年瘪了瘪嘴,委屈都写在了脸上。
“哎,给我少摆出这幅臭脸,你又不是美娇娘,长得又不还看,做出这等表情也没人吃这套。”孟黄粱急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谁知那少年道:“我昨日见你杀人了,那些坏人你一剑一个,你功夫这般高,收我做徒弟吧。”
“我还年轻,不想收徒弟。”孟黄粱摆了摆手。
少年顿时就泄了气。
良久,他才开口:“若你做我师傅,我便把这坛子里的宝贝给你。”
孟黄粱原本是想干干脆脆拒绝的,但对上那少年的眼神,突然就想起了薛布衣。wWW.ΧìǔΜЬ.CǒΜ
第一次在因人堂见薛布衣,看见他的眼神,也是这般的,一眼便能看出眼里被藏起来的悲伤,以及一股极深的,催动他继续走下去的执念。
现在想来那股执念大概就是复仇了吧。
所以初见薛布衣,他身上那股子只为杀人而生的剑意瞬间便吸引了孟黄粱的注意。
后来,薛布衣龙门大街手刃仇人的时候,驾着花舟的孟黄粱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子澄澈的杀人剑意突然消弭了,就如同燃尽了灯油的蜡烛。
那天以后,薛布衣身上就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剑意了,额上那藏剑术的剑痕也消弭了下去,整个人精气神都维持在一个极低的地步,真就跟普通的庄稼汉子没有什么区别了,这也是那日孟黄粱将他称作农民的原因。
这家伙可不就跟个庄稼汉子一样么。
纵是杀掉了仇敌又怎样,他们一家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但与薛布衣不同,这孩子眼里满是悲伤,也有迷茫。
昨日孟黄粱杀了那些贼人,终究是当着少年的面替他报了仇,却也正是这样,让少年没了方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人活着总得有一个目标,向那个目标前行,才能不那么迷茫。
或许那被称作老师的人真是这孩子唯一的亲人吧。
想到这里孟黄粱就心软了,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武功?”
少年神色一怔,满脸欣喜,道:“你答应了!”
孟黄粱当头一个暴栗,道:“你可别乱说,我还没答应呢!嗯,看你表现做决定。”
“当然是惩恶扬善,我要做一个如你一般的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客,多一个如你一般的江湖侠客,像昨日那般的悲剧,总归会少很多的……吧。”少年说到最后,神色突然一黯然。
孟黄粱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客官,您要的酒!”小二的声音打断了这场谈话,将一囊子吴钩递给孟黄粱。
孟黄粱接过酒囊,挎在腰间,拍了拍少年的脑袋,问道:“对了,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余文乐。”少年回答。
孟黄粱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走出客栈,少年终究是不知道答没答应,只得跟上。
孟黄粱来到后院放马车的地方,在一堆杂物中取出了两个物件。
两节柳枝儿!
两节柳枝儿皆是五尺长,被底下一黑一红两个布条缠住了尾部,露出的部分也有三尺,就如同那小孩家玩过家家时随手折断柳枝儿当武器的玩具一般。
“这是当木剑用的柳枝,我与昨日饮酒的那位便是时常用这两截柳枝做剑,斗剑。”孟黄粱见余文乐不停的瞅,解释了一句。
“柳枝做剑?岂不是跟那小孩子玩游戏一般?”余文乐道。
孟黄粱嘴角一翘,道:“你真觉得这是柳枝?”
孟黄粱将两条柳枝放在余文乐面前,让他仔细观察。
就在余文乐眼皮子底下,那两截柳枝儿,自苍翠的翠绿色,化作了精铁之色,一看便知是千锤百炼的锻造而成。
余文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两截柳枝,又看向孟黄粱,嘴巴张的老大了,不可思议都写在了脸上。
“这,这,这……”余文乐惊讶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在那里一直这这这个不停。
薛布衣收起化作精铁的柳枝,随手在车上扯下来一块布包了起来,道:“区区小术,既然你认了我做师傅,我便把这些小道早早的给你透漏些,不然日后修炼时一惊一乍的,我可受不了。”
余文乐当即神色一亮,激动的道:“你肯收下我做徒弟了!”
薛布衣让他禁声,少年连忙捂嘴。
“拿好了。”薛布衣把头化作精铁的柳枝扔过去,余文乐伸手接过,却差点被那重量给压倒。
“好沉!”余文乐使劲的抱住那两节柳枝化作的精铁,呲牙咧嘴。
“沉就对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好铁!”孟黄粱道。
这倒是实话,方才孟黄粱用的是地煞神通中的指化一术,可以以手指物,将物体变成其他形态。
不过孟黄粱做的更彻底,他直接从根本上改变了物体的内部结构,这才出现了柳枝化精铁的奇迹。
当然,这是基于他知道两者结构怎么转换的前提下,不然即便是神仙也做不到这般彻底。
但是也是因为做的太过彻底,也导致自己法力在顷刻间消耗一空,走路都有点打摆子。
“唉,还是蓝量不够。”孟黄粱扶着徒弟余文乐的膀子一同出了客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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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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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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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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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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