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这一段日子以来不太安稳,自从这一代弟子中扛鼎的十三人去了一趟人间的长京,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比如那夜半时分剑冢万剑哀鸣声。
一剑哀鸣万剑哭,那场景,没有见过的人永远不会想象得到那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场面。
听说第一次发生这种万剑哀鸣的景象之时,整个蜀山之上可见剑气斑斓上天穹,五颜六色的剑气纵横,连那柄数百年如一日的镇压在镇妖塔里的斩妖剑都发出一道剑意刺破天空直上九霄外,一些正在参道悟剑的弟子被影响,不但中断了修行,心境也有了不小的创伤。
听说其中还有一个参悟大乘剑法剑法的上代弟子,距离那真妙法一步之遥,被漫山的剑哭给震得灵魂出窍,不但被刚刚参悟的大乘剑给反噬,还被逼出了胸中五气,阳神受创,一夜跌入了练气化神先天一气。
若不是那位号称蜀山右手的“斩甲子”苏天上长老出手,压下漫天剑气,恐怕整个蜀山都要被扎得千疮百孔不可了。
这种情况在十三人回到蜀山之后便开始,每日一次,或早或晚,有时候一天出现两三次这种情况也不稀奇,搅得那些弟子无法专心练剑,每日都有人去找长老诉苦。
蜀山弟子这段时间的遭遇属实有些凄凉,而那万剑哀鸣的源头,却已经来到了镇妖塔下。
十三背着那杆被师姐取名阿丑的黑剑,亦步亦趋的来到了镇妖塔下。
镇妖塔,是蜀山的禁忌,是一座九层石塔,传闻是由一块补天石雕琢而成,整座塔身浑然一体,除了第一层的石门以外,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这座塔内,镇压着自蜀山建立以来,一万六千年期间所有捕获的为非作歹的妖魔,其中不乏一些凶焰滔天大妖与地煞魔。
听说在锁妖塔第九层,镇压着一只万载法力的妖魔,是锁妖塔妖魔之首,也不知是真是假。
十三知道的并不多,也都是师姐不知道是道听途说还是从古籍上翻阅出来的,不知真假就讲给十三听。
他是既不愿意来这里的,蜀山也是明令禁止弟子出入镇妖塔百里内,因为这里镇压无数妖魔,使得周围百里寸草不生,即便有锁妖塔的镇压,魔气,妖气也是异常的浓郁,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很容易被这些污秽气息污染,轻者剑心蒙尘,重者堕入魔道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他又不得不来的理由。
便是身后这柄阿丑,近日扰的蜀山鸡犬不宁,必须给师傅看一看。
他的师傅是蜀山如今的掌教,苏本心。
十三来到镇妖塔下,喊道:“弟子酉见龙,求见掌教。”
过了一会儿,十三面前清风拂过,一道透明的虚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道灰白头发的中年人,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柄青锋,面容有些憔悴。
看到来人,那青衫中年人笑了一笑,道:“原来是小十三啊,怎地想起来来镇妖塔看师傅我了?”
十三有些窘迫,道:“师傅,十三好像闯祸了。”
青衫中年人正是那百年前接手蜀山的苏本心,也是绰号“一甲子”的长老苏天上的亲生父亲。
“嘿,你这胆小怕事的性格,竟还有闯祸的时候?”苏本心根本不信,一脸的怀疑,“该不会是你师姐闯了祸,又让你来顶包吧。”
小十三面色更窘迫了,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糗事。
“不不不,不是的,师姐她真的没闯祸,是我闯祸了。”十三连忙摆手。
苏本心哈哈大笑,道:“莫不是看你才十二岁出头,年纪太小了些,便是将莫奇妙那丫头许配给你也是一件妙事。”
小十三初闻这话,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仿佛天塌了一般,泪眼婆娑的看向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师傅,满眼幽怨。
“哎好了好了,骗你的,你师姐那么漂亮,才看不上你这种小屁孩呢。”恶搞过了头的苏本心见势不妙立马就把话圆了回来,同时又有些纳闷。
“着莫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上次也开玩笑与一名弟子提过这档子玩笑,却吓得他第二天就出门游历去了,如今十三也是这样。哎,老莫家两口子生前也都是庄重的性子,生了个女儿怎的模样倒是继承了十二分,性子却如此跳脱,日后该怎地找个道侣。”
苏本心这些话都是心里想的,面上可不敢说出来,不然这眼前的小十三可藏不住事,被莫丫头知道了难免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哦对了,你来是有什么事?闯了多大的祸才得找为师给你擦屁股?”
十三终于在惊吓中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师傅的。
取过背上那缠着布匹的阿丑,递到师父面前,道:“徒儿与师姐师兄们去那长京诛杀了几十余魔人后,便入了长京,不想捡到了一剑。”ωωω.χΙυΜЬ.Cǒm
“初始找到他是在一间巷子里,我是听到了哭声才找过去的,未曾想却是一柄剑,当下好奇便带了回去。后来也未发生过什么神异的世间,直到回到了蜀山。”
“前些日子弟子正在练剑,院落里这剑再次发出哭声,竟引得剑冢内万剑哀鸣……”
十三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都讲给了师傅,一丝细节都没有落下。
苏本心听完却面露古怪,也为说其他,只是道:“把布掀起来我看看。”
十三将缠在剑上的布条扯开,露出了那丑的不堪入目的黑剑。
苏本心却是一惊,食指中指二指并拢,捏起一个御剑式,操控黑剑悬空,仔细观看。
“这剑竟是原始剑胎,怎的可能成就仙剑?”
“仙剑?”小十三目瞪口呆,看着这柄丑剑,有些痴痴然。
“不对,不对,此剑有蹊跷。”苏本心面露凝重,道:“前些日子的剑冢万剑鸣,纵使镇妖塔内你师祖的那柄斩妖剑也凑起了热闹,我与你师公皆以为是谁得了剑冢内的仙剑,却不想是外来的。”
“师傅,这柄剑真是仙剑?”十三问。
苏本心摇头,然后似是觉得不妥,又点了一下头,将十三搞懵了。
“此剑并非正统仙剑。。”苏本心皱了皱眉。
“啊?”十三不解。
“此剑剑身本算不得剑,算是粗制滥造的剑胚,本身的材质更是凡铁,别说你那两柄金刚剑,便是凡间的菜刀做工都比它好,受材质与做工的限制,本就没有成为仙剑的条件。但怪就怪在这里。”苏本心皱眉。
“此剑确实有灵,内里已经完成了由神兵利器转仙剑的蜕变,材质却依旧是凡铁都不如。”
十三听的云里雾里的,问道:“那它到底算不算的仙剑?”
苏本心摇头,道:“只得算半个仙剑。终究是有仙剑之灵,却无仙剑之魄,与人交手,对方持一杆神兵利器就可轻松斩断它,到时候免不得一个剑毁灵消。”
十三看着黑剑,有些失落。
“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是怎样的人,竟能将一杆破铜烂铁养成半柄仙剑,好生了得。”苏本心抬手想要握住阿丑的剑柄。
异变突生!
阿丑剑身一颤,恐怖的黑芒携带着无物不斩的意,自剑身蔓延,缠绕,三寸剑芒散发着恐怖的杀意,斩向苏本心阳神!
这一剑当得恐怖,杀意浸染天地,一阵哭声似有似无,传唱千万里。
就在这一剑要将当代蜀山掌门阳神一斩两半时,塔内,一道白光携仙剑而出,挡住了这一剑。
无声的空气波涛如海浪般四散开来,威能摧枯拉朽,四周山石瞬间被恐怖的压力压出巨型裂纹,绵延向远方。
恐怖的冲击波将十三吹的倒飞出去几十丈远,还好后面有个人接住了他。
“好一柄为杀而生的杀生剑!”那人轻叹口气,语气稍显苍老却莫名威严。
“师公!”十三回头,就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对他一笑,道:“小十三气运倒是不错,背着一柄魔剑,还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天。”
十三先是一愣,然后就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乖乖,这竟是一柄魔剑?
“你先走,看师公镇压这魔剑。”老人一笑。
十三不敢多留,袖中飞出一杆金刚剑,御剑便朝远处飞去。
“好一杆杀生剑,此剑当得杀生剑巅峰,便是龙渊七剑与之相比也是不及。”老者看着那一黑一白打得天昏地暗的两剑,感叹道。“敢在本座面前猖獗,将你镇入镇妖塔也不为过了。”
老者单手下压,恐怖的伟力自天而落,将那阿丑镇压,落入镇妖塔中。
天色已经昏暗下去,薛布衣去客栈对面的肉铺买了十斤生肉,花了二百文铜钱,让他有些肉疼。
但这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买。
用孟黄粱的话来说就是:“你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啊。”
两匹普通的大马吃食自然就是马草,秋黄却不一样了,如今一顿饭就得吃上十斤肉,而且饭量还在增加。
赶路的时候还好,路上偶尔还能看见野猪兔子之类,到时候薛布衣出手就拾掇了,给秋黄加餐,可是到了城里,这开销就让薛布衣有些肉疼了。
这些钱可不是孟黄粱的钱,是他在长京是攒的家底,只有二两银子。
想起孟黄粱那一大兜金银,在路上薛布衣也撇见过一眼,大概一算,里面有五十金,一百银,也不知道哪里搞到的那么多钱,不过一想起对方可是一个人修仙者他也就释怀了。
来到后院马厩,只有自己的那三匹马。
小二已经在马槽中添上了草料,除秋黄以外的两头高头大马倒是吃的欢快,秋黄看都不看马槽中的草料一眼。
看见主人带着一大扇猪肉来,秋黄兴奋的嘶吼起来,差点将单薄的马厩给拽道。
薛布衣连忙制止了它乱来,将猪肉扔进了马槽中。
“快吃吧,快吃吧。”薛布衣抚摸着秋黄的马鬃,秋黄也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薛布衣,然后就开始撕咬那块猪头,尖牙利齿露出,轻松就将猪肉撕碎。
薛布衣看的头皮发麻。
自从孟黄粱将蛟龙气嫁接给秋黄之后,一路上秋黄的变化肉眼可见。
首先是返老还童,恢复到了壮年时期,身高突飞猛进,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高出薛布衣一个头而已,如今薛布衣站到秋黄面前,脑袋刚好触及到秋黄的马鞍处。
看这架势,如今体重至少都有二十石左右,比隔壁马厩两匹加起来还要重出不少。
魁梧的不像样子。
其次就是身上棕黄色的皮毛开始变色,刚开始时还不明显,如今却已经完全转紫,成了一匹罕见的紫鬃宝驹。
甚至在半路遇到一只大虫劫道时,薛布衣还清晰的看见秋黄身上覆盖起了紫色的鳞甲,一口白牙化作獠牙利齿,四肢肌肉隆起,马蹄化作利爪,化作蛟龙相,狠狠地朝着那斑斓大虫冲了过去,三两下便将大虫咬死。
薛布衣目瞪口呆。
随后鳞甲隐退,獠牙利爪消退,秋黄便再次变回了宝驹相。
果然,狼吞虎咽的吃完这些猪肉,秋黄那满嘴獠牙就消退了下去,打了一个欢快的响鼻,又过来蹭薛布衣。
看着马脸上的油腻与血渍,薛布衣很明智的选择回了客栈。
天色暗了下来,孟黄粱还是没有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让薛布衣略微有些焦虑。
不过一想起孟黄粱是一个修仙的仙人,他这种焦虑就少了很多。
吃完晚饭,薛布衣便开好两间房,收拾好之后拿出一本识字簿,开始认起字来。
入夜戊时四刻,薛布衣终于是坐不住了,准备出去找孟黄粱。
突然,客栈外面传来一阵马嘶,只听那马厩之中,秋黄长嘶一声,紧跟着就是一声“哎哟!”
薛布衣眉头紧皱,打开窗子向下看去。
只见客栈后院,一道人影在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翻过墙头跑了出去。
“是那个黑心的小贼敢来我店里偷马!”老板也听到了动静,提起袍褂的前摆撒腿朝外追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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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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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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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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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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