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少年不是崇礼中学出了名的刺儿头,而是S城里小有名气的新贵小陆总。在生意场上行事果断利落,作风说一不二。
任谁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都得怵上几分。
垂下眼睫,程溪微微咬着唇。
这个家伙呀。
时间不太凑巧,启程的前几天正好是生理期。没受凉也没累着,倒是没有怎么疼,也不像以前那么疲惫。
算是平平安安地度过。
因此她并没当回事儿,今天到了寝室,便准备开始打扫卫生,拿着抹布想要去水房。
谁知道陆决怎么就一下生气了。
而且居然气成这个样子。
“那个......”毕竟这是女孩子的私事,解释起来,程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发烫,“我生理期都过了啊......”
但要是不解释,不知道他又要气到什么时候。
这个男人是真的好凶哦。
红着脸解释完,她抬眸看他。
少女眼睛湿漉漉的,又乖又软,可爱得不行。
陆决心里的火气便陡然少了一大半,语调却还是冷硬:“不可能。”
知道她身子弱,她生理期的时间他都记着,就是怕折腾出点什么状况来。
现在跟他说已经过了,是在蒙谁呢。
陆决语气无比坚定,称得上掷地有声,程溪就有些懵。
她的身体状况当然是她自己最清楚,怎么偏偏他反而一副咬定不松口的样子?
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微微皱眉。
似乎误会了她的表情,少年不禁露出一种终于抓到现行的微妙神色。
掏出手机,他又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给她看:“我早记下来了,绝对不会错。”
这一年还没有像后来一样有各种记录生理周期的APP,陆决打开的就是最普通的日历表。
原本用来记录行程的日历表里标红整整一周,最下面的备注栏里还写着四个字:
紧急状况。
打开日历,原本是为了揭穿少女不说实话的小心思,没想到十几秒后,对方却低下头,偷偷地抿嘴。
仿佛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有什么好笑的?”陆决皱眉,“以前受凉疼得多厉害,你不记得?”
他还抱着她去过医务室。
总是一天到晚爱说他不珍惜身体,到头来她还不是一样不长记性。今天一进寝室就想碰凉水,到时候再疼起来怎么办?
他很是愠怒,程溪却咬着唇,最后实在没忍住。
轻轻笑出了声。
“你这是什么时候记的呀?”又好笑又无奈,她轻声问他。
“两年前。”陆决理直气壮。
抱她去医务室那天,他就默默记下了日期。当时看的科普文章说了,生理期间女孩子绝对不要碰凉水。
他说的一板一眼,程溪哭笑不得。
“笨蛋!”她算是知道这两年莫名其妙在不恰当时间出现的红糖姜茶都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是不是就看了那一篇科普啊?”
***
听见那一句后拔腿便跑,在餐厅外连抽了好几支烟,费海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小陆总跟包厢里那个愠怒的少年划上等号。
下班之后闲的没事干,时常陪媳妇儿看古装剧,对此颇有心得。今儿一看,费海觉得要是他们小陆总穿进剧里,那活脱脱就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昏君。
居然有为这种事生气的?
正在怀疑人生,昏君出来了。
之前还一脸的不高兴,而如今,少年神色有些僵硬。
更多的是恨不得直接钻到地下的窘迫。
女孩子的生理期难道不是永远在每个月固定的时间吗?
怎么会偷偷变?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陆决尴尬万分,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
一低头,就看见少女捂着嘴偷笑,同时娇娇软软看他。
眼眸亮晶晶的。
“......回去。”喉头不上不下梗着一口血,他咬着牙,沉声吩咐一旁面色凝重的费海。
妈的。
女孩子也太复杂了!
寝室一时半会儿没收拾好,住的是陆决名下的度假酒店。
刚接手时还半死不活没什么出彩之处,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通过线上线下同时营销,这家走轻奢风格的酒店如今在S城很有名气。
是不少游客会来入住打卡的地方。
造型独特,临海的酒店像是一弯即将落入海面的新月。天色已晚,墨蓝天空中月色明澈,和闪烁的霓虹一起照亮这弯陆上明月。
海边潮汐声温柔。
把陆决和程溪送到顶楼套房,费海很有眼色地关门退出。悄无声息。
偌大的套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行了。”一路上光看见他们家小姑娘抿嘴偷偷地笑,陆决实在忍不住。
伸手搭上少女纤细的肩头,恶声恶气道:“不许再笑。”
他哪儿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是真的觉得很好笑,程溪唇角微弯,抬眸去看,少年神色里有种伪装过头的凶狠,声音也低沉。
她就垂下眼睫,声音很轻:“那你今天凶我......”
在寝室的时候脸色那么差,把穆婷婷都惊着了。
“......”被性别差异坑得满脸是血,陆决无法反驳。
那点儿故意装出来的凶狠瞬间就没了。
一脸尴尬地哄她,他嗓音温柔得要命,生怕惹她不高兴:“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这他妈是什么事儿啊!
倘若费海还在这里,看见平日沉稳持重的少年此刻低声下气道歉的模样,肯定要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冒出一句:“昏君!”
程溪当然不生气。
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在日历表里一直记着她的生理期,又好笑又甜蜜,她伸手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谁要跟你生气呀。”
这个人有时候简直傻得可爱。
想起那行被标红的日期,她不禁又扬起嘴角。
唇边梨涡浅浅。
她笑容盈盈,陆决还是心里没底,硬是逼着她说了好几遍真的没生气,才放下心来。
程溪却不再看他,把他的手从肩头上拿下:“好啦,赶快去把你身上的灰洗干净吧。”
今天在寝室爬上爬下,蹭得一身都是灰。
低头看了看衬衫上的黑印,陆决点头:“好。”
位于顶层的套房占据了整整一层的位置,除了面积极大的观景客厅外,两个主卧分别位于客厅两端。
基本可以视作单独的房间。
所以陆决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只觉得该给他们家小姑娘最好的东西。www.xiumb.com
然而被赶去洗澡,站在花洒下,过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闭着眼的少年蓦然睁开眼。
夏天闷热,才从外面回来,因为贪图凉爽,水温调得低。几乎是半冷的温度。
微凉细密的水柱打在身上,心尖却莫名冒出一阵说不清的躁动。
他突然模模糊糊意识到一件事情。
陆决眼眸微沉。
抬手去调花洒的温度,他手一打,直接调到了最低。
水流冰凉,并没有同想象中那般压下不安的躁动,反而刺激得人头脑愈发清醒。
清楚地认识到那个事实。
今晚,她会跟他独处整整一夜。
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这个念头一出现,想起少女方才偷笑时唇边的梨涡。他的眼神深沉些许。
一双黑眸深邃,看不出情绪。
默默在冰凉的水柱里站了许久,关掉花洒,少年胡乱拿毛巾擦了把滴水的头发。然后套上浴袍打开门。
快步穿过客厅,来到另一端的卧室门前。
高级套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抬手去敲门,他嗓音哑得厉害:“溪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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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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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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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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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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