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破风而去,饿狼却吃得正欢。
然而等刀刃离那饿狼约莫还有一尺远的时候,空间似乎有一瞬间的波动,埋头啃食猎物的饿狼猛地抬起头,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警惕地看了过来。
柴刀在它头顶一尺远的地方,不动了。
那饿狼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竟有一场杀机,它再也顾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身下一翻,从刀下避开,而后便迅速与贺令姜拉开了距离。
饿狼在雪上翻滚动作,留下簌簌的声响。
空间破开了。
两幅画卷,融为其一。
那饿狼瞪着不远处的贺令姜,龇牙咧嘴,全身的毛发皆都竖起,一副要随时扑上来与她决一死战的模样。
贺令姜却悠悠地收回了柴刀:“不杀你。”
若不是它,自己怕是还一时意识不到,此处画卷竟是由几幅空间叠合而成呢。
那饿狼却不认为眼前这樵夫人畜无害,毕竟,她先前还提着刀要砍自己呢!
它鼻孔不自觉地扩大,散出热气,一张一翕下那饿狼便朝着贺令姜扑来。
贺令姜一掌拍到它额间,饿狼便被猛地推开,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
“说了不杀你,你便莫要自寻死路了,可好?”贺令姜走至它身前,半蹲着身子,垂首看它。
一声“可好”,带着玄士的威压。
那本要挣扎着再向她扑来的饿狼,顿时浑身一颤,不敢再动弹。
此方天地虽然限制了术法的使用,可玄士神魂的威压还是在的。
她这一声问下,可不是要吓得饿狼心肝颤动?
毕竟,此画虽是虚境,其间生物却还是由外界神魂所化。
贺令姜起身,看着这茫茫天地。
寒风、雪花、饿狼、死兔,还有一个她。
既然,饿狼是破了那幅画卷空间的关键,那么,在这幅《风雪樵夫》画卷里,哪一个又是关键呢?
她方才一刀砍向饿狼,才破了那处空间界限。
如今,而这《风雪樵夫》图里的活物,却只余她一个。
不缘司总不会叫人提刀砍了自己,才能破开空间吧?
贺令姜连连否定,如此设置也未免过于恶趣了。
方才,她能瞧得见饿狼捕猎的情形,但饿狼却瞧不着她。可见,这浮于上层的画卷空间,是看不着下一层情形的。
而身处下卷之人,却能瞧得见上卷情形,只要找准关键,便能破开空间,将两者合二为一。
如今,她见不着山路茅屋,想来自己所处的这方画卷空间,应是悬于《深山茅屋》图之上。
饿狼捕猎图,风雪樵夫图,深山茅屋图,这三者应是自上而下的关系。
自下而上能瞧得见事物,想要破开空间容易。只是,她如今却身处《风雪樵夫》卷,又去何处找寻那破开下层空间的关键?
贺令姜抬起头,破絮般的雪花从苍茫空中纷扬而下,落在她身上、脸上和眼睫之上。
眼睫轻眨,那雪花便落入她的眼中融化开来,凉凉的。
原来,这画中的雪,也是会融化的啊。
她闭上眼睛,用神魂去感受着这方天地。
风悄悄地变着方向,雪花也被寒风裹挟着变幻着飘落的方向,四周是一片风雪之声,可是却有一处,安静极了。
没有风,雪花也只静悄悄地往下落,悄无声息。xiumb.com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切都在变化的空间内,唯一不变的那处,便是最大的变数。
贺令姜紧紧盯着那处,脚下急掠,而后手起刀落。
原本静谧的空间,瞬时被打破,雪野的风呼啸而过,卷起那方天地的雪花,四散飘扬起来。
风雪所至,隐于最下的深山茅屋图,也缓缓显露在贺令姜眼前。
雪野之上,有一条浅浅的小道,虽被大雪覆盖了大半却也隐约可见,正向山野深处延伸而去。
山野深处,有茅屋露出一角。
出来了,贺令姜眼中一亮。
她收了柴刀,便继续负起柴薪,沿着山路朝茅屋的方向走去。
那匹饿狼此时也已然爬起,远远跟在她身后,不敢上前却也不退后,在暮色之中,化作模糊的一团。
风雪、樵夫、深山、茅屋,还有缀在身后的一团暗影。
那幅《风雪暮归图》,全了。
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到了茅屋前。
简陋的茅屋,静静立在深山风雪之中。
贺令姜伸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柴门便被推了开去。
一阵犬吠声传来,而后一道苍黄的身影便扑了过来,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她的脚边打转。
贺令姜弯下腰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提步进了院子。
院落并不大,她将背上的柴薪卸下,堆在角落安置柴火的地方,又往黄狗的食盆里添了些吃的,这才跺了跺脚上的雪,进了屋子。
相较与外面风雪刺骨,这极其简陋的屋子倒显得温暖起来。
她走到桌边,将桌上的油灯点亮,昏暗的屋子一下子便亮堂了起来。
远远瞧去,这亮着灯火的茅屋,倒衬得深山雪夜显出几分暖色来。
浮在半空之中的《风雪暮归图》微光一闪,再转眼,贺令姜就发现自己已然出了画卷。
坐于上位的袁不吝右掌在空中一收,那幅展开的画卷便又缓缓合上,落于他的掌间。
“恭喜贺七娘子,顺利通过考核。”
嗯?还真就这般过了?
她落于画卷之时,袁不吝并未说到底要做什么,她也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行事。
原来,这场奇门考核,还真是让人发现画卷重叠之谜,而后破开空间,以樵夫之身真正完成这幅《风雪暮归图》啊……
袁不吝瞧了瞧身侧的香,第一炷香堪堪燃尽。
这么多年,不缘司内抽到此题者,能顺利解出的,十之不过一二。更遑论这般快的速度,且解得这般完美的了。
风雪、樵夫、深山、茅屋,还有缀在身后的孤狼,一个不缺,她甚至将樵夫背上的柴薪摆好,还喂了黄狗。
这又何止是资质禀赋奇绝,便是连天性本心亦超于寻常玄士许多。
袁不吝静静瞧着立于下首的贺令姜,眉目微和:“不知贺七娘子师从何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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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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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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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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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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