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贺令姜>第八章 入画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手捧卜门卷轴的小童便往前站了半步,将掌心的卷轴缓缓展开,而后朗声念道:“卜术奇门,戊申,七九。”

  不缘司五门十八科的考核题目,皆是随机抽出的,因而即便是考同一科,不同的人遇到的题目十之八九也并不相同。

  戊申,七九。

  这道题,倒是许久未曾有人抽到过了。

  袁不吝站起身,手上微扬,他身后的八卦圆盘便发出“咔哒”一声,缓缓向两边移开,露出背后的模样。

  圆盘之后,是一排巨大的木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格子。

  他右掌微摆,序号为戊申七九的格子便被凭空抽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袁不吝走上前,将这道属于贺令姜的试题取出。

  “这道题可不算容易,限时三炷香的时间,贺七娘子可准备好了?”袁不吝一掌托着画轴,瞧着立于下首的贺令姜问。

  贺令姜微微一笑:“掌司出题便是。”

  袁不吝颔首,衣袖一挥,犹如一阵风来,大厅的几扇门便被阖上,厅中顿时显得昏暗起来。

  他右掌托着那画轴往前轻轻一送,画轴便悬浮在空中,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缓缓凌空展开,在昏暗的厅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那是一卷《风雪暮归图》。

  暮色降临,山野显得辽阔而苍茫,延绵无尽的山路深处,有茅屋露出一角,显出此处并非空无人迹。

  纷扬的大雪间,有樵夫背着柴薪,正顶着风雪朝艰难跋涉在山野之上,朝着茅屋的方向归去。

  其身后,还远远坠着一点,似乎还隐含着暗藏的危机。

  袁不吝手上结印,朝着贺令姜额间一指。

  她只觉眼前一晃,而后,脸颊两旁便是刺骨地疼。

  呼啸不停的寒风卷着雪花,朝她面上割来。破絮般的雪花迎面扑到她眼前,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明明是初夏的季节,眼前却是大雪纷飞。

  贺令姜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四周。

  苍茫的暮色,空旷的山野,还有纷飞的大雪。

  她这是入画来了?

  从她立身之处看去,茫茫一片,让人辨不清方向。先前画卷中的蜿蜒山路,以及露出一角的茅屋,更是不见踪迹。

  这是要让她于风雪之中,找到归家的方向?

  以图为阵?

  可若说是阵法,总得摆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的阵势来吧。

  瞧瞧这四周,天地昏暗苍茫,低头不见草木,抬首不见星辰。

  一圈看过去,除了白还是白,毫无不同,没有边界,就余她一人,是这天地间的一点。

  贺令姜闭目,感受风来的方向,空寂的山野之中,风吹雪花的声音格外地清晰。

  她却不由蹙眉,风的方向,在变。

  这种变化虽然细微,然而循环往复,却能与她本以为的方向大相径庭。

  贺令姜睁开眼,却突然与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雪野之上,暗色之中,有一头体型消瘦毛色灰暗的野物,正朝着这边逼近。

  是狼。

  原来那画上于樵夫身后远远坠着的模糊一点,竟是匹饿狼啊……

  风雪之夜,出现野狼,似是在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晚归的樵夫,凶残的饿狼,怎么瞧都有一方要倒霉。

  然而她却立在原处,没有动弹。

  饿狼紧紧地盯着前方,离她越来越近,终于似是忍不住猎物的诱惑,猛地朝着贺令姜的方向扑起。

  她却眼睛眨也不眨,那饿狼的身形与她擦肩而过,一下扑倒了地上,而后,她眼前一红,一道血迹便喷溅在她的脚旁。

  离她不远的地方,大雪覆盖之中,趴着一只已然没了气息的兔子。

  那只饿狼捕得了猎物,便埋头啃食起来,野兔被撕咬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映在她眼中。

  贺令姜瞧着面前这幅情形,眼中微深,而后蹲下身子,伸手去拂那溅了一层野兔血迹的积雪。

  然而,无论她怎么拂动,那层血迹都是虚虚浮在雪地之上。

  她伸手去触碰野狼,手指也只是从它身上虚虚穿过。

  她不由挑眉,这幅画竟然还是虚中有虚?

  她目前所处的位置,已然是画中虚构的世界了,然而那饿狼出现后,明明面前站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气息竟然并无任何变化,行为举动更是没有任何声响,怪异至极。

  原来是两个空间的叠加呀,画卷空间交叠,视觉同步趋于一致,但听觉却不共通。

  怪不得,她耳边明明能听得到风声、雪声,却听不到饿狼扑食野兔的声响。

  她垂眸盯着脚边那滩血迹,看来,她所处的这幅场景与《野狼捕猎图》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画卷空间。

  贺令姜眼中微深,既然这幅《野狼捕猎图》是叠加上去的,那么,她眼前所处的这幅图画,会不会并非《风雪暮归图》的全貌?

  她眺望四周,无尽无际的雪和山野,还有她,从画外看来,当是风雪、旅人。

  而那杳然不见踪迹的山路、茅屋,想来便在另一层画卷空间吧?

  《风雪樵夫》和《深山茅屋》这两幅完全不同的画作,两相叠加之下,才最终呈出那幅《风雪暮归图》的形貌。

  怪不得此地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着任何边际,原来是因为,这方天地就是这幅画卷的整个空间。

  因而,无论从哪个方向去,走出多远,她必然走不出这片雪野,也一定寻不见要找的山路茅屋。她若是一个劲儿地在此处寻觅,无疑是缘木求鱼。

  眼下要做的,便是想法子破开这处空间。

  她看着面前埋头吃得正欢的饿狼。

  身为画中人樵夫,术法受空间法则限制。她如今背上负着柴薪,腰侧则悬着一把柴刀,有豺狼近前,她必然要提刀而御。

  可身处两个不同空间,一刀下去,饿狼却无变化,岂不是瞬间就暴露了饿狼乃是另一层虚景的事实?

  若是如此,那这提示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

  贺令姜皱眉,不缘司就这般明晃晃地将线索摆到面前?

  看到饿狼,大部分人第一反应就是将其击杀。

  这幅画卷会不会是反其道而行之?

  以刀杀狼的一瞬,空间界限同时也被破开,二幅图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融为一体。

  画中人在杀狼的同时,反而会忽略两个空间是叠合而成的事实……

  贺令姜瞅着身前的饿狼,又低头瞧了瞧腰侧的柴刀,手指微动。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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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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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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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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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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