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在前方等候,见他们来,挥了挥手,“公子。”
陆云风抱着她一跃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骏马疾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发丝飞扬,衣衫被风吹地鼓起。
夜色妖娆,他们同夜色融为一体。
奔跑的马儿停在相府后门,陆云风先从马背上跳下来,随后伸手托住温月华的腰肢,把她抱下来。
他抱得自然,没有一丝迟疑。
她惊魂未定也忘了挣扎。
陆云风撩起她的发丝,“回去以后喝了安神茶早些歇息。”
温月华偏头闪躲一下,脸上隐约有两行泪迹,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丑死了。
陆云风手顿在那,随后收回,单手负于身后,“以后但凡再有这样的状况不许自己一个人出府。”
说到这,温月华倒有了疑惑,“你怎知我出府了?”
陆云风眸底渐暗,“我自然是知晓。”
这话温月华听着有些不太明了,“什么叫你自然知晓?相府和祥云府虽说离得不太远,但到底还是隔着一条街,我深夜出来,你怎会知晓?”
她眉头微蹙,“莫不是你派人跟踪我?”
陆云风伸手扣住她的腰肢,用力往身前一带,“与其说跟踪,倒不如说是保护。倘若不是有人告诉我,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想到方才的一幕,他便忍不住心悸,说话地语气也跟着重了些,“一个人可以笨,但不能蠢。”
温月华怒目圆睁,什么意思?
他在骂她蠢?!
他凭什么骂她!
先前在五里亭那点感动被他这么一骂,顿时荡然无存,心中还隐隐生气怒气。
她掰开他的手,“三皇子教训的是,臣女会铭记心中,再也——不出府门!”
后面这几个字咬得越发重。
陆云风本意不是这样的,他也只是担忧,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来了气,云袖一甩,“随你!”
纵身一跃跳到马背上,没有迟疑,驾马走远。
温月华冷飕飕地瞧着他的背影,胸前起伏不定,明显是被气到了。
琉璃悄悄探出头,轻唤出声:“小姐。”
温月华进了门,“你为何在这等我?”
琉璃没敢隐瞒,小声说:“是程二告知奴婢的,让奴婢在后门等您。我猜是姑……是三皇子交代的。”
“走吧。”温月华不想再听那人的名字,先一步前行。
回了房间,清洗干净,喝了安神茶,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这夜,她又做了关于前一世的梦,再次梦见自己死于乱箭之下,有梦见爹爹曝尸城楼。
最后一个梦境,梦到了三哥,少年温润如玉,说话轻柔温软,不过可惜的是,她依旧没看到他的脸。
温月华从梦中醒来时,琉璃已让厨房备好了早膳,“小姐,您醒了,来用早膳吧。”
温月华长睫轻颤,转头看向窗外,深秋节气,风已然有些凉,蝉鸣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好久。
倒是还能看到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过,属于冬日的气息越发的近了。
她不知为何,近日总能梦见前世的事情,刀光剑影里一直有个身影在不听的呼唤着她。
字字入心扉。
-
同样是这夜,陆云风也被梦境所扰,前半段梦见的是母妃被人所迫害的场景,后半段梦见的是,有人死于乱箭之下。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听不到她的说话声,模糊中只知晓她穿的是一件红色嫁衣。
嫁衣绽红,同她留下的血一个颜色,血水交融流淌了一地。
陆云风醒来时,额头布满汗珠,心悸感压迫地他不能呼吸,缓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程二伺候他更衣,再度提起昨夜之事,“公子,庞伟这颗妻棋子没了,后面的事情便不好办了。”
陆云风洗净手脸,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
程二乖乖闭嘴,好吧,就当我没说。
他又递上茶盏,“公子,程三回来了。”
陆云风接过,轻抿一口,“传。”
-
温月华用完早膳去了书房,向温增海请安。
原本请安礼应在起床后,早膳前,只因温增海爱女心切,加上温月华身体一直不利索,便把请安礼挪在了饭后。
正好那时,他也下来朝,父女两个闲下来时,可是对对诗词歌赋。
琉璃感慨道:“小姐,相爷真是疼爱您。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像相爷一样的父亲了。”
琉璃这话说着不假。
温增海是把温月华疼到了骨子里。
有的时候,连温月华也觉得诧异,爹爹对她,实在太好了。
进了书房没待太久,侍从来报,六皇子到。
温增海领着人前去迎接。
温月华回了自己的望月楼。
六皇子自从回了帝京,觉得哪哪都不好,做的桂花糕不好吃,也没人陪他玩蛐蛐。
更重要的是,那些人一见了他,又是磕头又是跪拜的,他太烦了。
思来想去上次同温相千金见面感觉不错,可以找她来玩玩。
不过,他这主意很快落空了,温月华毕竟同三皇子定了亲,哪能随便同外姓男子见面。
其实她是不拘泥于这些小节的。
但是要是这样的‘小节’能替她省去很多麻烦,她还是很乐意的。
温月华让琉苏把琴取出来,在亭中抚琴弹曲。
一曲落,丫鬟侍卫纷纷鼓掌。
高处传来声音,“好,好听。”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房顶上侧躺着一个人,一身粉色锦衣,白色牡丹点缀,花型栩栩如生,从前襟蔓延到身后。
温月华手按在琴弦上,淡声道:“六皇子,有门不走,又走房顶。”
陆云骁从上面飞跃下来,噘嘴道:“那也没办法,谁让温相不让你同我玩。”
温月华:“那是因为我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陆云骁坐在他对面,挤挤眼,“这下见了,因该可以玩了吧。”
说着,他从身后取出一只笼子,里面装着两只蛐蛐,“诶,陪我玩一局。”
温月华想起他以前每次玩乐输了都会耍赖的情景,摇头,“外面风大,我吹不得风。”
刚刚弹了一首去,吹了半个时辰风的温大小姐,含笑拒绝。
陆云骁也不恼,“那咱去屋里玩。”
温月华敛眉,“殿下怕是忘了男女有别,臣女的闺房怎允许殿下随意进出。”
陆云骁皱起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才行?”
温月华指了指房顶,“哪来的回哪去,就行。”
众位皇子中,她也就敢对他没大没小。
众位皇子中,也就只有他纵容她没大没小。
琉璃在一旁憋住笑。
陆云骁甩了甩衣袖,“哼,不好玩!”
“六弟这是说谁不好玩呢?”冷不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戏谑。
陆云骁回头看去,对着一身红色锦衣的陆云宴扬起灿烂的笑容,“二哥,你怎会来?”
他欢快地跑过去,像个孩子一样牵起陆云宴的手。
陆云宴摸了摸他的头,垂眸问道:“你能来,我便不能来的?”
陆云骁蹙鼻,“二哥莫碰我头发,会弄乱的。”
“哈哈。”陆云宴笑出声,眼神向后瞟去。
温月华屈膝行礼,“臣女拜见二皇子。”
陆云宴笑着道:“很早便听闻相府温小姐温柔婉约知书达理貌似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月华垂头,客气还礼,“二皇子说笑了。”
随后她对身旁的琉璃说道:“带两位皇子去正厅。”
琉璃点头,屈膝上前,“两位皇子请。”m.xiumb.com
浩浩荡荡一行人,去了相府正厅。
温增海知晓后,急忙出来迎接。
几人在正厅交谈起来,互吹互捧是朝堂礼仪,见面后总要吹捧一番。
温月华规矩的坐在一旁,一直低头垂首,未曾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
陆云宴奉圣谕带来了珍奇异宝,其中不乏灵丹妙药,并传达云帝口谕,把这些东西赐给相府小姐温月华。
温月华不慌不忙站起身,跪拜叩谢。
正事谈完了,无意间提到了庞伟遇刺一事,陆云宴连声道:“真是太可惜了,庞统领正当壮年,本是前途无量,谁知会遭此横祸。”
温增海轻捋胡须,“老臣也觉得甚为可惜,必须要找出凶手严惩不贷。”
陆云宴对着温月华说道:“温小姐对此有何看法?”
温月华垂首作揖,“月华乃一介女流,只是听听都怕的很,哪敢有什么想法。”
陆云宴眸光垂落许久,才收回,眼底流淌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陆云骁最讨厌这些‘正事’,不开心地说:“哎呀,可不可以提些高兴的事。”
温增海顺势问:“何为高兴的事?”
陆云骁拿出蛐蛐,“斗蛐蛐就是高兴的事。”
“噗。”孩子心性的话,惹得众人笑出声。
温月华也懒得再听他们说什么,起身对着陆云骁道:“六皇子,我同你玩可好?”
陆云骁扬起唇,“好啊。”
出了正厅,两人到了一坐凉亭处,玩了一会儿,琉璃端着桂花糕走过来,“殿下吃桂花糕了。”
陆云骁一听,乐呵呵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一口下去,满满熟悉感。
他不确信的又咬了一口,睁大眸子问:“这是谁做的?”
和陈林做的一个味道。
琉璃屈膝道:“是我家小姐做的。”
“小姐?谁?”
琉璃伸手指了指正在斗蛐蛐的温月华,“诺,我们小姐。”
陆云骁扯上温月华的袖子,激动的问:“你是陈林?”
温月华做了个噤声的首饰,“殿下,还想不想和我玩?”
陆云骁点头,“想,当然想,我找了你好久呢。”
温月华四处瞧了瞧压低声音,“那你帮我传个话怎么样?”
陆云骁眨着眼问:“给谁?”
温月华道:“三皇子。就说——我快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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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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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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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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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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