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风她放下,伸手整理好衣衫,负手睨向程二,“还不备轿。”
“哦,是。”程二爬起来,一脸没眼看的样子,急匆匆走了。
温月华止住笑,对着陆云风警告道:“下次你不可再对我无礼了。”
长睫轻颤,红色泪痣闪烁着光泽,说话的时候红唇微微翘起,样子俏丽又好看。
陆云风迎上她的视线,眸色一寸寸软下来,轻甩了下另一只袖子,淡淡道:“我尽量。”
随后又说道:“但也不能保证。”
温月华挑眉瞪着他,心道:自己从前还真是眼拙,怎么就让魏宇明绑了他做夫婿,这倒好,甩都甩不掉了。
她抬眸望向院外,小径石路,蜿蜒盘绕,假山石处,树木葱郁,莲藕枝连叶,叶连水,碧波荡漾间又似和天相连,远远望去,犹如一幅绝美的山水画。
她不知不觉出了神。
陆云风目光一直落在温月华身上,只是不知谁是谁的景,谁又惊了谁的眸。
独留那一处温软之地。
程二办事速度很快,没多久便让人抬来了轿子,黄色的轿身,看着很亮眼。
陆云风给了他个满意的眼神。
随后对着温月华道:“你身子弱,以后不能这样折腾。你只需记住一切有我,便可。”
不是情话,胜似情话。
落在她耳中顿时灼红了脸,她没说话,低头进了轿子。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心也跟着软了几分,悄悄掀开了窗口的帘子。
四目相视,眼神交汇。
虽只是刹那,但足以让人倾了心。
当然,这里不包括温月华,她已不是昔日的她,重活一世,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护丞相府安虞,与她来说,才最为重要。
放下帘子,身体向后倾去,想起爹爹临走时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这事还得细细琢磨,才好向爹爹交代。
回了丞相府,她换上干净的罗裙,朝书房走去。
吴绪见状抱剑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温月华顿住步子,“不许,你别跟着我,我有事要同爹爹讲。”
吴绪摇头,一本正经道:“相爷会欺负你。”
琉璃方才和琉苏的谈话他都听到了,琉璃说:“小姐这次做的有些出格了,恐怕相爷会惩罚,要是真动用家规,小姐的身子可熬不住。”
琉苏吓得快要哭出来。
温月华轻声细语道:“不会的,爹爹不会欺负我,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乖,你先回去。”
吴绪有一点不好,固执己见,他从小和家人分离,也没享受过亲情,更不知何为天伦之乐,直觉认为相爷就是会欺负人。
他摇头:“不好,我要跟着。”
温月华拿他没办法,眼见天色不早,长叹一声,“你只能在门外守着,不要进去。”
吴绪:“好。”
温月华端着茶水进了书房,脚步放的很轻,走近案几后,把东西放下,轻声细语道:“爹爹,喝茶。”
温增海正在翻阅书籍,见她进来连头也未抬,听到她说话后,身子转了一个方向。
周身散发着冷然的气息,看的出是真生气了。
温月华端着茶盏走到另一方,眼底眸光盈盈,弯腰作揖:“爹爹喝茶。”
“哼。”温增海又转了方向。
温月华直起身子,把茶盏放下,拉上他的胳膊,来回摇晃,“爹爹,爹爹。”
温增海任她扯着胳膊摇晃了几下,用力抽出,冷着脸问:“你知晓自己错哪了吗?”
温月华双手放在身前,垂着头,恹恹地回:“女儿知晓了。女儿不该不顾自己的安慰轻易涉险,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女儿不孝。”
说着屈膝跪在地上。
“请爹爹责罚。”
她说的声泪俱下,情真意切。温增海怎舍得真罚,长叹一声把她扶起,“华儿,你可知为何为父不再娶妻,空度年轮?”
他拍拍温月华的手背,“为父是因为你呀,为父不忍你受姨母欺凌。华儿,为父所求不多,只愿你安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温增海说这话时,眼底渐渐升起泪花,那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殷切的期盼。
不求其他,只求你一切都好。
温月华回握住温增海的手,眸底也生出水雾,“爹爹,女人明白,女儿都明白。今后,再也不做让爹爹担忧的事。”
得了她的保证,温增海点点头,“好,好。”
随后喝下茶盏中的茶水,交代道:“华儿,你若是心疼爹爹,且还要做到一件事。”
温月华忙不迭地点头,“爹爹您说。”
温增海沉声道:“你和三皇子的亲事。”
“爹爹,我不想嫁人。”这里没有外人,更容易说些体己话,她撒娇道:“华儿只想承欢膝下,一辈子呆在爹爹身边。”
温增海愠怒,“华儿怎可有如此想法,这桩亲事,你必须要同意,这个世上也只有三皇子能护你周全。”
“我……”
“好了,为父罚了,你先下去歇息。”温增海提醒道,“下次不可再乱食药物了,损身损心。”
“好。”温月华点头退了出去。
吴绪见她红了眼眶,问:“你怎么了,挨打了?”
“没有。”温月华想起另一件事,道:“那夜你可有发现?”
吴绪点点头,“有个奇怪的地方。”
温月华顿住步子,“哪里奇怪?”
吴绪道:“地道连接的密室处墙壁上有碑文。”
温月华黛眉微蹙,“碑文?什么样的碑文?”
吴绪想了想,“看字体应该是庆国的碑文,而且那处环境优雅,香烛都是新的,看样子有人在供奉。”
“庆国的碑文?供奉?”温月华细细品着,脑中灵机一动,“难道庞府里有人是庆国人?!”
吴绪:“也许是。”
温月华抿抿唇,要当真是这样,那牵扯的事情可就难办多了。那么更要快点找出诬陷爹爹的文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入夜,吴绪再次去了庞府。
温月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思索着到底谁是那个卖国的奸细?
庞伟是否知晓这件事?
四皇子呢?
他是否也牵涉在内?
忽地,窗口处传来异响,接着有东西破窗而入,是一支插着信笺的飞镖。
温月华从柱子上取下飞镖,打开信笺,脸色当即暗下来,她穿上衣服,除了房门。
信笺上写的是:想要保命五里亭见,不然温相性命堪忧。
夜色冷寂,风瑟瑟吹拂,月亮隐匿在暗处。前行路上,未有一丝光泽。温月华穿着黑色夜行衣穿梭在巷子中。此时三更天,所有的人已睡下,街上只闻狗吠声。
辗转到了五里亭,四周僻静,不见人影。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靠近。
不是不知其中或许有炸,但事关爹爹安危,即便涉险她也要走这一圈。
况且那人既知她软肋,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何苦折腾。
走着走着,有轻笑声传来。
温月华从来没觉得自己耳力是如此好,只是一声轻笑,她便知晓是谁。
顿住步子,扬唇道:“没想到是你。”
长亭后方有人影走出,那人着了一身灰色长衫,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挂着象征身份的玉佩。
看得出,他一点要隐瞒的意思也没。
换句话说,温月华在他眼里根本微不足道,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温月华向前走几步,“庞统领,庞大人,不知你约我这在这里见面是何意?”
庞伟不屑地笑两声,“臭丫头,你说我为何要约你在这里见面!”
温月华摇头,“我岂知,这还得有劳庞统领告知一二。”
庞伟道:“谁让你坏我好事!”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温月华脸上泛着笑,“倒是庞统领你,做的太多了。”
庞伟语气变得冷气来,“我不跟你废话,今夜我便要取你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他举着剑杀过来。
温月华武功本就不算好,加上刚刚大病初愈,老实说,真要打起来并没有什么胜算。
她身体后退两步,藏在了草堆里。
一人高的草,又是黑夜,也确实不好找。谁知庞伟早有准备,从腰间去出火折子,几下便引燃了草木。
四周被映的一片通红。他吼道:“再不出来,你就会活活烧死!”
温月华抬起胳膊掩上唇和鼻,猫着腰向后退。
退着退着,身体不能动弹,后方出现了一双脚,她抬眸看去,惊呼声未起。
庞伟举着剑刺过来。
温月华手臂抱头,“啊—”
声音还未落,便听到‘咔’的一声,随后又响了一声。
第一声剑没胸口。
第二声剑抽出。
她慢慢抬起头,仰头望向手持剑的男人,他面色凝重,眸底泛着犀利的光,怒目圆睁似乎要吃了她。
温月华在他发火之前,吸吸鼻子,双臂环膝先一步哭出声,“呜呜,你怎么才来。”
“呜呜,吓死我了。”
“我……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呢。”Χiυmъ.cοΜ
“你、你怎么不说话?”
何为倒打一耙,今儿陆云风算是见识到了,他千赶万赶好不容易赶过来,没想到先被质问了。
心中带着怒气,拉扯起温月华,对视上那如星辰般闪亮的眸子,不再言语,用力吻下去。
程二的话还历历在目。
“公子,你真要为了夫人舍弃庞伟这颗棋子?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契机。夫人值得您这么做吗?”
陆云风扣紧她的腰肢,把人护在怀里,值得吗?
谁知道。
反正她不能有事。
亲吻间,忽地有脚步传来,细听下不是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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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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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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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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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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