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钰光着上半身,踏进药池之中。
肌肤白皙与池水相称,更显莹润,精瘦细腰,宽肩紧实,墨发垂于背后,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他一路迈步到最中心的位置坐下,整个肩头都埋进水中,脸色已经差到极点。
额头青筋暴起,嘴角紧抿,凤眸之中氤氲丛生。
他抬眸瞧着池边抱着他衣衫的卿卿,将咽喉之中的铁锈血腥咽下,眉头微蹙,艰难的在唇角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浅淡笑容。
芮嬷嬷重新又倾倒了一筐东西进药池,江卿姒瞧见,这一筐并非草药,而是一种血红带腥臭的药液,说是药,其实更像毒。
联想到门外那些毒蛇毒蟒,她忽而猜到了司卿钰究竟是要用什么办法来治伤。
她迈步走到血枭旁边,冷声开口:“阿钰这泡的,是药还是毒?”
“是,是药!”血枭拱手,撇过脸冷声回禀着。
江卿姒将手中衣衫交到血枭手中,卷起衣袖,沉声冷眸瞧着他又问了一句:“当真是药?那我下去陪阿钰,想必也是可以的。”
作势,她便要往药池走去。
血枭闪身拦在她面前,这池子中的毒物繁多,怎能让不懂内力的江大小姐进去?
若是那样,主子恐怕会直接将自己送进囚室亲自动手了……
“噗……”
坐在池中的司卿钰压抑不住彻骨的剧痛,喷出一口腥甜血沫。
他苍白的脸色染上灰白,妖冶俊美的五官因为剧痛而变得狰狞扭曲,白皙的脖颈上鼓出一根根与胸口一致的赤色,慢慢爬上下颌与脸颊。
“阿钰!”江卿姒喊了一声,提着裙摆就要往药池冲过去,要去陪着他,替他分担痛苦。
司卿钰撑着还仅存的意识,厉声怒吼:“拦住她,滚远点!”
“是,主子!”血枭回禀了一句,敛眸出手,强硬直接的用手中衣衫缠住江卿姒,将她拉远了一些。
芮嬷嬷在一旁打量着药池中他的模样,然后转身,从药草中扯了几种草药,在药碾子之中细细研磨,时不时抬头瞧瞧司卿钰的景况。
她瞧了一眼红了眼眶焦急担忧的女子,将碾磨好的药草倒进药池之中,然后拿着纸笔走过来。
她写了一句话递给江卿姒:丫头,你可愿为他去死?
江卿姒扫了一眼芮嬷嬷递过来的纸张,想也没想的点点头,开口:“有何不可?”
芮嬷嬷在纸上又写下了一句:我的规矩,救一人,便要毒一人,可敢?
“为他,可付诸所有!”江卿姒开口,并且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血枭的掣肘。
嘭!!!
狂暴杂乱的内力四溢,药池中的池水激荡,撞在池壁上。
药池中的司卿钰,脸颊到脖颈全都布满了一根根鼓起的赤色血脉,姣好的面容扭曲,双眸充血全然都是嗜血失控的模样。
“不好!”血枭沉声说了一句,抬手,尾指搭在唇边发出一声尖啸。
守在药池四周的血衣卫现身,司空见惯一样直接甩出腰间铁链,多条铁链从前后左右八个方位缠上司卿钰的手臂与肩头胸口。
铁链上的铁爪扣进他肩头与手臂,刺破血肉,硬生生将站起身发狂的司卿钰拖着坐回药池之中。
“血枭,他这是怎么了?你们居然敢出手伤他?”江卿姒厉声嘶吼质问着。
她眼神中不曾出现一点点惧怕神色,有的只是满眸的心疼与担忧。
血枭冷着一张脸,幽幽开口:“药池之中药毒入体,主子失控了!每次泡药池皆是如此,更何况这次还多加了一倍的量。”
“每次?”江卿姒念叨反问了一句。
她家阿钰,究竟受过多少罪。
心脏就像是被浇下滚烫热油之后又被浸进冰水之中,抽痛的无以复加,泛滥侵袭到四肢。
江卿姒沉默半晌,抬眸,冷冽开口:“松开!他需要我!”
“主子吩咐,拦住你!”血枭冷声回禀。
江卿姒低头,用手摸住自己头顶的发钗抽下来,双手掌心交叠握住,发钗尖刺那一头抵住了自己的咽喉,微微用力,直接刺出一处血点。
“阿钰没说让你逼死我吧?嗯?”她浅淡开口,眼神中都是心痛神色与担忧,乖戾果决的挑眉:“时间不多了,三、二……”
她每倒数一句,抵在咽喉的发钗便用力一分,冷眼瞧着血枭。
她在赌,用性命赌血枭是会眼睁睁看着她杀了她自己,亦或是放了她让她去陪着他……
一边是主子的警告,一边是未来主母的以死相逼。
难怪主子对江大小姐如此上心,他们都是一类人,对自己心狠的疯子……
江卿姒抵着发钗,泛着冷冽无畏的笑意,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她家阿钰,不会伤了她,她坚信。
血枭为难的一步步后退,一旁的芮嬷嬷浑浊的双眸之中,倒是对这个小丫头有了几分赞许与欣赏。
她上前,伸手用平日削剪草药的断刀,割开缠绕住江卿姒双手的外衫。
然后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双指探上脉象。
不过几息,芮嬷嬷放开了江卿姒,伸手从腰间褐色瓷瓶之中取出一颗药丸摊在掌心。
她眼神扫了一下刚刚她写过的那句话以及药池之中发狂被困的司卿钰,含义不言而喻。
“婆婆,谢谢你!”江卿姒笑了。
伸手将芮嬷嬷掌心的药丸直接吞下,然后红着眼眶眉眼弯弯的迈步走进药池。
一进药池,就觉得彻骨的寒凉,还有被池水浸泡的腿上有着被刀切斧凿一般的刺痛传来。
江卿姒颤抖了一下,却不曾停下脚步,靠近双眼通红六亲不认的司卿钰。
伸手,抚摸上他扭曲变形的脸颊,没有丝毫的害怕恐惧。
蹲下身,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的轻声唤着:“阿钰,乖,我来带你回家……”
狂乱躁动的司卿钰,残暴挣扎的身躯在她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眉目深深蹙起,抗拒挣扎都缓了很多,紧咬着的双唇颤抖。
江卿姒不知疲倦与疼痛,环抱着他的腰身轻轻拍着。
等他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抬眸瞧着四周拿着铁链的血衣卫冷声吩咐:“松开他,信我!”
几名血衣卫看向血枭,血枭冷脸点点头。
几人一同出手收回了铁索,飞身落于药池四周,警惕着。
铁链松开,不受束缚的司卿钰被江卿姒揽进怀中。
握住他的手,缠上他的腰,陪他一起忍受着这药池之中带来的刺痛。m.xiumb.com
一句句的重复轻哄着,轻拍着他的后背,俯首落下轻柔的吻。
在他蹙起的眉头、双眸、鼻尖,以及紧抿的唇角……
“阿钰,我以性命做赌,赌与你携手白头。”
“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阿钰,定然不会让我输的,对吧?”
“所以,乖一点,我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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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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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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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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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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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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