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宁云帆走进来,安霁这才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哦,我刚看到。”
平日里安霁的手机就处在静音状态,更何况厂房里嘈杂非常,就算安霁已经特意打开,也根本听不到半点声音。
“我和伯母说你开静音了,伯母念叨了两句,就没再追究……”
将带来的饭菜交到女友手中,宁云帆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只是,我觉得伯母可能猜到了,不然也不会借口你过生日叫我去你家。”
何晏清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若是一次半次没有得到自家女儿的回应,尚且能够相信宁云帆那拙劣的借口。
“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尽管安霁拿外卖的手闻言已经僵在半空,宁云帆还是把话同前者说了个清楚。
“好。”安霁的眸子沉了沉,应了下来,知道以母亲何晏清洞察万事的能力,自己恐怕是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了。
见安霁半天没有回来,张阿姨生怕是这姑娘儿又出了什么事,踏着小碎步匆忙的凑了过来:“怎么了姑娘儿?”
“啊,小宁也来了?又给安霁带饭,你可得劝她多吃点,不然到最后全便宜我们了。”见安霁无事,张阿姨将前者手中的袋子接了过去,紧跟着也开起玩笑。
“嗯,本来就是给伯伯阿姨们买的,她和我说最近吃多了要上火,让我少给她买呢。”宁云帆笑着应了,给安霁递过去个眼神,示意后者有时间记得对对口供……
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宁云帆也不打算在这里待着添乱:“张阿姨,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有时间再和您聊。”
“这么着急走?不进来坐会儿么?”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既然宁云帆在这里,张阿姨说什么也得招呼着留下来一起吃饭才是,“不着急就留下来吃顿饭,吃完再走……”
“我看你和安霁平时也没什么时间见面,趁这机会,你们也聊聊天,她每天就跟跟在我们后边学,连歇都不歇,就她那身子,迟早又把自己累坏了!”
“又特意给我们送菜来,你自己还没吃饭呢吧?我这饭快要蒸好了,你留下来一块吃吧!”
安霁的性子在那里摆着,只要确定下来想做的事,那绝对是八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宁可累到自己,也要将事情尽早地做清楚。
创新的基础还得是以对杭罗本身更深刻的了解作为基础,本就没有足够时间和试错机会的安霁自然是在确定好自己目标以后,半点也不敢耽误的投入到学习之中。
“嗯,我有时间好好和她聊聊,毕竟身体才是做事情的本钱么!”宁云帆口中应下,心里暗叹:连伯伯阿姨们这些能让安霁尊重的长辈都劝不住,自己说话更是没用。
“我就不留了,还有事要做,趁中午来看看安霁,也打扰伯伯阿姨们了,等我工作不忙的时候,再来找你们坐下来聊。”
“张阿姨,他工作上还得忙,就不用留他吃饭了。”安霁知道宁云帆肯定还有工作没忙完,特地来找自己其实也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状态如何。
只是张阿姨太过热情,肯定不会让宁云帆饿着肚子来去……
“张阿姨,他刚和我说吃过饭才来的,咱们自己吃就行,不用管他。”和宁云帆对过眼神,安霁笑着推张阿姨回厂房里去,“他闲下来的时候,我叫他过来找你们一起聊天。”
尽管安霁这么说着,张阿姨依旧是一脸狐疑,对前者的话持怀疑的态度——现在小年轻都可会说了,怕他们担心、怕他们操心,就是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张阿姨,我走了,改日找你们!”趁着安霁给自己打掩护,宁云帆成功脱身,三两步走远以后,便顺着来时的路而去。
一桌子人围坐下来,张阿姨不由得感叹道:“你们俩孩子啊……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
张阿姨是理解安霁和宁云帆心思的,两个年轻人其实想的确实也很是简单。
虽说杭罗在几百上千年前是师父传徒弟,大多数人家都会些的手艺,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与技艺的失传,杭罗的织造也逐渐成了一家间传承的秘密。www.xiumb.com
如今为了让这门手艺能够真正被发扬光大,让属于中国人自己,流传千年的手艺能够走的更远,安霁才能有幸了解到更多……
因而,在安霁和宁云帆心里,无论是为了安霁和伯伯阿姨们学手艺,随着一道吃喝,还是单纯为了伯伯阿姨们将安霁当成自家姑娘来看,自己二人都没什么能回报得上这份情谊的。
如果说有朝一日安霁能够真正将杭罗发扬光大是一个遥远虚幻的方式,那么二人能做的,无非是平日里点点滴滴的相处。
以及安霁尽可能的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让伯伯阿姨们看到属于他们这一辈青年们的努力和决心。
“不说了,你们的心意伯伯阿姨们都懂……小小年纪,别有那么多负担!”忙活着把桌子支好,张阿姨嘴里念叨着,“赶快吃饭吧,多吃点,你说我这菜也做了好几道,吃不完要浪费掉了。”
一顿饭一如既往的在聊不完的琐碎事里度过,安霁发现了,伯伯阿姨们好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话题一样,总能够从一件小事开始,高高兴兴的聊上很久。
久而久之,安霁也越发喜欢上这种平淡温馨的岁月,就像那时候,三个各有各的想法,争执不休的青年,能因为这在一众料子里算不上华贵的杭罗而停下原本匆匆的步伐,沉浸其中。
“说起来,盛夏那孩子得有好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这问题张阿姨想问好一阵子了,今天正好撞见了宁云帆,便顺带问了出来,“最近小宁为了看你可是来的挺勤的。”
一旁帮着收拾碗筷的王阿姨听见,同样掺和进来:“真是,盛夏也是个好姑娘儿,也不知道毕业之后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她最近还好。”说起自己闺蜜,安霁可是有的可骄傲,“她前不久刚拿了个国际上的奖,最近她自己经营的那家汉服店也有不少起色。”
若是说起来,三人里毕业之后在设计这条路上走得最成功的,就要数安霁的闺蜜盛夏,乘着汉服复兴之风,以独特的原创设计和白菜价,从众多汉服商家中脱颖而出,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
安霁也不是没试过将杭罗和汉服结合,但是成本高、受众少,也和闺蜜店铺现在的定位不一样,想要卖出去,也不是件容易事。
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安霁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设计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自己对杭罗本身文化、织造特点的限制。
以至于除却毕业设计那套带着最初冲动和激情的衣服以外,安霁至今也没有做出第二件能叫自己百分百满意的设计来,便也不想让闺蜜去为自己承担这份卖不出去的风险。
“我就说,你们这几个孩子将来都能有大出息!”
“是啊,看看当初他们那个认真的劲,我就知道,这几个孩子将来都错不了!”
老一辈人们都愿意看着晚辈们认真做事,哪怕是错错了,或者做的不好,在伯伯阿姨们眼里只要态度端正,知错能改,绝对比那放着聪明劲不好好做事的强!
“好了好了,东西收拾好歇歇……”眼看着再夸下去,安霁恐怕都要不好意思,张阿姨笑着止住话头,“安霁,你跟我过来,昨天你说没看懂的,我再给你讲讲。”
重复的时光过得很快,安霁跟在几位阿姨伯伯们身后,一天一天,时光就这样浅淡的过去。
“哟,你怎么舍得穿这件出来陪我逛街?”盛夏其实也是难得有个闲时候,虽说名义上是安霁陪着前者逛街,实际上不过是两个好姐妹难得有这么一天能一起散散心。
杭州的好景在四季都是别一番的美好,饶是已经到了处暑,眼看着安霁母亲何晏清要回到课堂上教学的时候,暑意依旧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素雅、大方,要不说他们都俗气,没有我姐妹这审美呢!”也不知道盛夏是实在不会夸人,以至于如此直白,还是安霁许久没有回应,让前者不高兴的揶揄起来。
苦恼了许久的安霁这下是听不下去了,笑道:“别人俗气,还不是你设计的?”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连开个玩笑都要急,亏你和凝宁云帆总说我脾气急……怎么,单身狗不算人是吧?”
盛夏也知道,安霁的梦想一直和母亲的要求有所冲突。能叫后者和自己在一起时还念着的苦恼,恐怕除了和杭罗有关的这事,便没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你其实也别太担心,毕竟你们这些料子不还有那些传统的大牌子收了去做衣服卖么,老字号和老手艺,也算得上是强强联合,只要老字号没倒下,老手艺短时间还不至于消失。”
一起见证过杭罗的震撼,设计出成衣来的喜悦,盛夏哪里可能不明白安霁的心思?
安霁希望的并不是单纯的让杭罗,又或者如杭罗一样的老手艺、旧记忆活下去,而是真正让他们闪耀在本该属于他们闪耀的星空。
只是身为朋友,同时也是在复兴文化,为汉服赋予新时代元素的盛夏,觉得安霁为了达成自己的梦想,逼自己逼迫得太紧了,应当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扑面而来的温暖风被横罗千千万万个细小的孔洞打散,化作一声声无力的叹息,拍到安霁迈向前方的步子上,也只能呆愣愣的转走。
只可惜,这一身杭罗的《青春》是同那西湖水波一般的流光浮影了,安霁倒是和那风一般傻呆呆的,只懂得理解盛夏字面意思:“可是很多事情等不了,真等到再不捡起来就消失得时候”
“咱们都是学这些的,你不承认也得承认,你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难道就有创作的思路了?”见安霁没有静下来听自己说的意思,盛夏也不惯着,“你现在要是有思路都怪了!”
“再说,我也不是叫你耗着。”聊着天,盛夏已经将人拉到了自己的实体店里,“我是叫你静下心,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和宁云帆说,而不是自己遇上什么事,就默默的开始较劲!”
即便如此安霁竟还浑然不觉,只叫盛夏连连叹气,将人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回到柜台后面的柜子面前,推开一系列五颜六色的衣裳,从里面取出件被细心叠好,装在袋子里的衣服来。
“我没说缺了我不行,只要张阿姨他们教又不是非我不可。”安霁和自家闺蜜说的那叫一个驴唇不对马嘴,可自己还不觉得什么,继续顺着说了下去。
“什么非遗传承也不是非哪个人不可,只是伯伯阿姨们在我身上投入了很多精神,他们如今年龄也大了,是我当初信誓旦旦说可以……”
“停停停,安霁,你停!”盛夏自诩话够多,倒是没想到自家闺蜜话多起来和自己有的一拼。只是现在安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困扰当中,自己如果再不打断,就完全陷入了怪圈。
“安霁,你等等,听我把我的意思给你讲清楚,你心里要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再来和我说,好么?”
“哦……好。”其实安霁自己也能发现,因为母亲的不认可,自己对母亲的欺骗和隐瞒,此时的自己已经有点魔怔,也难怪了解到更多有关杭罗的文化与织造都不能带来任何有价值的灵感。
“安霁,我的意思不是何阿姨那样让你去放弃学习杭罗织造,放弃用你的方式给杭罗以新时代的价值。”盛夏也没有心情去试衣服了,索性放回袋子放到一旁,也坐在了安霁所在的椅子上。
“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将这件事做得那么紧迫,觉得你一个月半个月就要出成果。”
“你可能是因为何阿姨那里的缘故,但是你越着急越没有用,反倒连你能做好的都做不好了!这种事情要慢慢来,一年、三年、五年……甚至更久,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算何阿姨反对,你就不会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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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我基本上算是好了,本来前两天就打算更新来的,但是晚上都是头上有根筋崩崩疼,所以今天才更新。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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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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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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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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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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