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么,是皇帝的特使。”凌霄道。
邓五吃一惊:“钦差?”
“算不上钦差。”凌霄敷衍道,“就是皇帝想做点好事,跟各地都派了个特使,体察体察民情。我那天正好遇见了,跟张大人相谈甚欢。张大人为人仗义,决定帮助我们。”
“竟有这等好事?”邓五讶异道,“我们给了他什么好处?”
“能叫他办成案子就是好处。我们这案子好办,他特意乐意办。”
邓五将信将疑。
凌霄忙换了话题,道:“将我逐出正气堂那档子事,沈劭昨日跟我坦白了,说是堂里出了奸细,将我赶出去,实则是为了保我。”Χiυmъ.cοΜ
“说了?”邓五听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说了。看你们二人斗法,成日看的我心惊肉跳的。话说开了好。你瞧,沈劭不是坏人吧?”
凌霄淡淡地嗯了一声,试探道:“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些恩怨,父亲是何时结下的?”
“我印象中是两年前。”邓五道,“你父亲说有个大人物出大价钱,要将正气堂收入麾下。可是你父亲是个有想法的,他怕这么一收,怕是日后的买卖不能自己做主,还会沦为人家的打手。于是就没答应。“
这就是凌霄要问的关键,她赶紧问:“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邓五摇摇头,“你父亲未曾告诉我。”
凌霄不由得丧气。
沈劭还说邓五知道始末,最关键的却不知道。
“这么紧要的事,五叔怎么也不追问清楚?”凌霄埋怨道。
邓五遥想起旧事,感慨道:“当初并不觉得多么紧要。正气堂在江湖上有名声、有地位,被人觊觎也并非第一次了。更何况,大事上向来是你父亲做主的,我们哥儿几个也信任他。他说不行,那十有八九就是不行。”
“那父亲就因着此事被报复了?”
邓五摇摇头,道:“那之后又过去了好几个月。我记得是去年春天的时候,你父亲那时已经病重,有一天晚上找我说话,说他自觉时日无多,想找我商量日后的打算。我说我们堂后继有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沈劭,让他挑一个,我们兄弟几个自会全力辅佐。可你父亲却打算金盆洗手,将正气堂关了。”
“五叔那时应了?”
“自然没有马上答应。兄弟几个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家业,怎能说关就关了?不过,你父亲后来跟我们说了缘由。”
邓五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父亲说,扬州城里的氛围越发不对劲,有人开始暗中拉帮结派,相互挤兑。我那时还未当回事。按理说,拉帮结派是寻常事,不过为了一时的利益争夺,夺到了就散了。可你父亲说,这一回不同,有人要一统扬州城中的大小势力,是要见血的。”
“那事情确如父亲所料?”凌霄问。
“确实。”邓五颔首道,“那之后不久,扬州城外隔三差五地掀起门派械斗,诸如芙蓉堂和龙角帮等大帮派在械斗中近乎被灭门。我们兄弟几个看情形不对,便答应了你父亲的要求,准备赚这最后一笔,就金盆洗手。再后来就发生了被劫镖一事。”
“五叔觉得,劫镖的人,跟一统扬州城门派的人,还有当初企图拉父亲入伙的人,是否是同一路人马?”
邓五不由得蹙起眉头:“我虽无人证物证,可直觉是如此。那些人似乎不想让正气堂善终,所以让我等背了一笔重债,要正气堂倾尽所有来偿,这跟灭门也没有什么两样。如此险恶之人,怪不得你父亲不屑与之同伍。只怪我们觉悟的太晚,让二哥、三哥和诸位兄弟葬送了性命,更让你父亲心怀愧疚,饮恨而终。”
他面露凄凉之色,凌霄给他倒了茶水,问道:“五叔是个什么打算,没打算查么?”
邓五摇摇头,“你父亲临终前叮嘱我,对方势力太大,不可查。叫我清点了堂里的家什,变卖了,给兄弟们些许遣散费,就把正气堂散了。我原本和沈劭合计了,打算这么做来着,可后来隆兴行不放过我们,又找上门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那日后呢?”凌霄道,“如今五叔来了我这儿,钱也还清了,沈劭打算把正气堂遣散了么?”
“不好说。”邓五道,“我离开前曾嘱他设法遣散,不过我看他的意思,并不想/草/草收场。我后来想,也对。他还年轻,有能耐,这些年也有了一些追随者,现在退隐还为时过早。但他是个稳妥人,我觉得,他能想出个对正气堂上下都好的法子。”
“五叔对他倒是颇为信任。”凌霄不由得有些酸。
“我信的是你父亲,他看人从不会错。”说罢,邓五眼珠子转了转,悠悠道,“月夕,我觉得,你二人的本事不分伯仲,若能凑作对,就更好了。”
凌霄:“……”
“五叔少乱点鸳鸯谱。”她瞪起眼睛,却觉得耳根莫名一热。
邓五笑了笑,转而道,“我琢磨着,下午该回山庄去了,你是怎么个安排?”
凌霄想了想,道:“庄涛和唐大哥他们要回来,左右不过等消息,我也跟五叔一道回去,好给他们接风洗尘,如何?”
*
入夜,隆兴行里,韦禄很快得了万崧送来的消息。
“什么狗屁朝廷特使?”韦禄不解,“我收我的钱,碍着皇帝什么事,怎么就要派个特使来招呼?”
师爷也一头雾水,于是重读了万崧的信,才道:“万大人说,我们收下的二十万两银子,似乎是宫里头的钱。那位张大人就是得了皇上的吩咐,讨钱来了。”
“什么?”韦禄一时没听明白,“那钱有问题,他们去找正气堂啊!钱是正气堂弄来的,找我们做什么?”
“问题就出在这儿。”师爷道,“万大人说,张大人似乎跟新正气堂的晏小姐看对眼了,不分青红皂白地闭眼站在了晏小姐那边,压根儿不听知府大人解释。因而知府大人让主事做好打算,若有那个可能,不如跟晏小姐私了了。让她想办法把钱还回去,这样大家都省事。”
“我呸!”韦禄啐了一口,“我送他那五千两白银,他忘了?莫非就买他的一个事后知会?拿钱不办事,简直比猪狗还不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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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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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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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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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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