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韩奇仙好歹说完了,这一天忙到了一更时分才算是结束。莺奴回到三楼上,见自己房里的红烛点着,知道鱼玄机在这等了她半天。
“你也不无聊?”她坐不住,在这里等着自己,想是*股都长芽了。
鱼玄机放下了手里正在把*的金鸾天平。她捻着头发:“跟你的房阁主下了一下午的棋。”
没有一下午,房瑜是有公务的,何况刚从秦州回来,平康坊搁置的事情多得很,只陪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莺奴倒不信房瑜这样体谅人:“房瑜的魂在平康坊,你锁不住他,他必是半路回去了。”
“他一人要掰成八百瓣用,谁能把他锁在平康坊。回去是怕你责问他不尽心。”
莺奴笑她:“未必总要揶揄房阁主。逮着个聪明的,都要沦为你的玩物?”
鱼玄机巧巧地笑言:“别人不让我玩,房瑜是让我玩的,他正喜欢这样。”
“几岁的人呀。”觉得她一辈子都是心智未开的小孩儿。
房瑜回去后,鱼玄机去找芳山解闷。芳山做了普通娘亲,茶米油盐的没话和她说,那才无聊。她过些日子要代宫主回一趟湖州,看望李深薇,顺便给大宫主和幽鸾夫人坟头加铲土。
鱼玄机让芳山把韩惜宝带回长安,又让他从天枢宫带一些东西过来。芳山问出是什么,惊了一跳:m.xiumb.com
“宫主又要用这东西了?”
“里面有两味药长安药铺里遍寻不到,还是让韩家的小子给我带来罢,他知道怎么配。”芳山最后应了,但神色里显然还是骇然。鱼玄机坐到吃完夕食,回来武宅等莺奴。
这段话她就没讲给莺奴听,不想让莺奴知道这点算盘。
莺奴去梳妆台上摘步摇。满屉满斗的首饰来不及保养,每每都是鱼玄机过来一个个细细地擦,这会儿已经替她分门别类地摆齐了,按真珠紫铜绿松石白的黄的蓝的放,从小到大,满满地陈列着,其实这些耳饰莺奴根本不戴,因为她的体质特殊,无法穿/刺,耳饰放在这里都是为了给鱼玄机玩。鱼玄机往自己耳朵上别了一对青翠欲滴的坠子,金钩金托,掩在雪发里面尤其好看。
她做了道士戴不成这些妇女的玩意,只有在莺奴房里过过瘾。幽鸾是蛮裔,她也从小打了耳朵的。以往没出家的时候,最喜欢晃着一对特别醒目的宝石耳坠子,拨浪鼓一样。李深薇也喜欢学胡人戴耳环。
她配道牒,要取个道名,舍不得“玄机”二字,就反过来假造了个大名,户籍上写的大名是鱼幼薇,小李深薇的意思。她没有避名讳的传统。
楼底下煮汤的仆妇上来送水,两人还和十七八岁那样窝在一个澡盆里洗澡,互相搓洗彼此的背和腰。她还不肯摘那对坠子,一直戴着,头发梳起来,两个坠子衬着长直的白脖颈晃来晃去。十来年了,莺奴的身量还是原样,但眼见着鱼玄机一日日丰盈起来,慢慢看不到那精巧的线条了。
唯独她不能老去,只好看着别人一一走远,细想觉得很可怖,仿佛自己一直留在刚做上教主的那一夜。
【删除一段】
她忽然说:“以前小袭还在霜棠阁的时候,我替他沐浴,他也会这样咯咯笑。”
她以前从来不提小袭。鱼玄机好像被击中什么心事似的,马上板起脸来。
为什么她要这般厌弃自己的孩子?
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便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你就不愿为岫和那两个孩子的事向我道歉?
回应她的是决然的沉默。莺奴见她还是这样不愿意说起自己的孩子,也就不再说了。或许,如果你真的是完全无情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不会有任何愧疚,那我也就不想再知道什么了。你对我没有愧疚,因为我对你不会有恨。
沐/浴完了,拿细麻布擦干,两个人一条薄被子裹着,搂在榻上说话摩挲。鱼玄机想吃新熟的杨梅泡酒,蘸柘浆;夜深了,莺奴不忍麻烦厨房里的老姑,制止了她。快要睡了还吃这些作甚?饶是仆妇们知道旧神观的主儿嗜甜,已经备下许多糕子蜜饯,抵不过鱼玄机花样翻新,每日轮换着。她来蚀月教,像老鼠掉进米缸一般。
“回回到我这里吃得醉醉的,糊里糊涂。食过了酒杨梅,一会儿劲头发起来又要得无度,我真是弄不过你了。”口腹之欲和【审查滤过】之兴其实暗中相通。不单是她,房瑜和谢昌玉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辈。
鱼玄机喜甜食,现在又爱喝酒,年纪大了不消耗,皮肤下面薄薄地垫了一层软脂,不像十来岁那时候精瘦了,更像画里那些仙姑子,有种妙态。
【省略2段】
鱼玄机圆瞪着眼睛看向墙壁。战得辛苦,难怪那天差点死了。言语里倒好像已经忘了生紫幽紫袭的苦,笑笑的,显然是莺奴那番话说得中听。笑了片刻,想起母亲来,神思又飘远了。
她把脸埋在莺奴【略过2字】之间,用她身上的热气暖着刚出浴还有些凉的鼻尖。莺奴像是一种复杂的糅合,她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女子的任何一种角色。莺奴就像她的姐姐、妹妹、玩伴、女儿……有时候当然也像她的母亲。爱之深切,会觉得自己的恋人可以扮演所有人,弥补自己缺失的任何一个部分,可偏偏莺奴最不像的就是一个情人。
她太博爱了。博爱得就像皇帝,皇帝总是没有真情的。
“……现在你是女皇帝了,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答不出。对一个什么都有了的人,问这有什么意义?本想说“没有了”,又想了想,轻声说道:“我求你一件事。”
鱼玄机再问,她便说:“前些日尹阁主报,说浑壁在她地盘上惹事,我想,你还是多给他点丹药,堵了他的嘴罢……”
鱼玄机咕咕地笑着,很是不屑:“他在你头上惹事,你倒用我的丹药堵他的嘴,算什么英雄。”
莺奴倒也没生气,咬着嘴思索了片刻。
“我本不想用这个丹药敛财,你也知道……等再过两年,把这桩生意停了吧,现在还好收拾。”
鱼玄机反而逆着她说:“畏首畏尾做什么,哼,我偏要把整个长安都毒翻过来,你只坐着收钱就是了。”
莺奴叹道:“这是不对的,玄机……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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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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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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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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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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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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