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脑就像被无数条鱼线绑住,此时痛得快要裂开,她极想辩解,可也无能为力,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全部事情都太一言难尽了。可她毕竟是跟随秦棠姬学过功夫的杀手,即便是如此混乱的情景下,她仍然能分出心来,分辨出门外的脚步声确实是紫岫的;他的身形比上官武纤巧很多,脚步就像捕猎的猫一般。然而上官武难道不该在他的房中看守着他吗?他怎么会放紫岫独自出门?!
上官武一早就不在紫岫的房间里!他这一夜究竟在哪里?!
莺奴脑中正电光火石间流过这思绪,紫岫就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但她并没有看到他开门;事实上,在她不久前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反身将门闩住了,即便他从外面推门也不能进来。然而这一刻紫岫就已经站在她的房中,正如那一夜他从重重枷锁中金蝉脱壳一般,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遮挡,似乎在她关上这道门之前,他就已经安然站在此处。
她为这怪异吓得向后暴退了数步,但紫岫的动作更快,如同最为冷血的杀手一般直取所需地向她走来,面上没有带着一丝表情。她无声地喊着让他退后,紫岫并不回应,眨眼就已经捉住了莺奴的衣襟。
她一点都不知道他闯入这个房间的意图,所以有些懵了,不知此时该不该攻击他。她也试图用平时对待他的方式来安抚他,但这些在此刻都不管用,紫岫又变得像咬住她手指的那晚一样疯癫了。他揪住莺奴的衣领发狂地撕扯,像是怀疑她在怀中藏了什么宝物。她惊呆了,要将紫岫的手拍开,却发觉他身上的力量远比自己还要强大,她无法抵抗!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莺奴的脑海中迅速闪回方才他穿门而过时不可思议的画面,仅是这出神的极短瞬间,紫岫就已经全面扳倒了她,将莺奴摔到了那张凌乱不堪的榻上。他好像欲要怒吼出什么,但因为完全忘了人类的语言而不能表达,但莺奴却又能在这愤怒的沉默中体味到他的意思——那是一种只流动在他们之间的语言,没有声音也不需要文字,好像在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丝线连接着彼此。
——他嫉妒了,他在表达自己的嫉妒。好像方才莺奴卡着鲛奴的脖子、在这张榻上失声尖叫出来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这个房中的意外,而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使他强烈地受了伤!
莺奴大为震惊,虽然没有用语言确认,但那股情绪十分明确,就是灭顶的嫉妒;而不包含欲望的关系里是不该有嫉妒的。
怎会如此?他对自己的爱难道与自己对他的爱不同吗,他们彼此之间的爱难道不是出于对自身的爱吗?可是人对自身又怎能产生独占的欲望?
她的挣扎变得饱含失望,可即使如此也不愿意出全力来抵抗,怕伤到了紫岫一分一毫。紫岫也在她的身上和这张卧榻上奋力地搜寻着蛛丝马迹,好确认他姐姐的身心还是完好无损的;然而这里留下的种种暗示实在是太过露骨,使他痛苦得忍不住大喊起来。从他口中喊出的词汇支离破碎,谁也不能明白他究竟呼喊了什么,以至于这到底是不是汉语也很难分辨。
莺奴慌乱不堪,欲使尽一切解数安抚他的情绪,却不能起效。甚至当她像方才安抚鲛奴一样、用自己的嘴唇去贴他的脸颊时,紫岫瞬间变得像受惊的刺猬一般弓起了背,将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他惊慌地将这张美丽的脸庞从莺奴唇边撤走,只留下莺奴呆在原地,张着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她几乎为自己慌不择路的模样感到羞愧了,她明知道自己对岫的爱没有一点情欲,此时却用了这样令人误解的方式来安抚他。
太过混乱了。她的眼中不停地涌出泪来,委屈得无法开口。趁这意外的停顿,她迅速拢起被撕坏的衣衫,哭着从他身旁滚开去,想要逃离这个床铺。床前挂着的帘子都被拉扯坏了,她还想在天亮之前将一切收拾齐整已经不可能。
可她却又逃不走,她不能让紫岫带着那种嫉妒和怀疑留在那张床上,她必得安慰他。她的前脚才跨出帘子,身体就重新倒回去,伸出手抓住紫岫的肩膀,言语颠倒地念叨道:“不是那样,不是那样!岫,你快回去,天都要亮了。”
紫岫的眼中仍然亮着那种警戒而痛苦的光芒,双唇微微颤抖,似乎在重复某个词汇,莺奴从那颤动中读出了那个词汇,是“阁主”。
她立刻明白紫岫到底误解了什么,吃惊地高叫道:“不是阁主,不是阁主!你误会了,不是阁主,他不在我这里!”琇書蛧
紫岫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继续重复着上官武的名字,将莺奴的双臂牢牢握住,上身急切地向她倒去,好像要将她嵌进自己胸膛里。莺奴也因为愧疚而顺从了他的这种索求,一面用手掌拍打着他的脊背,鼓励他将心中的不安宣泄出来。
然而这动作就像什么咒语一样,使得这少年的精神迅速崩溃了。他立刻变得更加疯狂,抓紧了莺奴的双肩,紧得几乎让她觉得两人真要被挤压成一体。她忍耐了片刻就开始轻轻敲打他,要他松开身体,获得的只是更加狂热的索取。他的力气远在莺奴之上,这挤压快要让她不能呼吸,连话都不能吐出半句来。
莺奴的挣扎逐渐变成求救,可一切的阻挠都收不到一点回应,反而令这少年更加疯狂。窗外的天色已经变亮,她睁眼就能看到紫岫的面庞,那美得惊人的脸上缀满了汗珠,面颊和额头红得就像烧透的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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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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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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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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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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