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看一眼郭洄说道:“有劳。”
郭洄不愿意搭理他,只说道:“走吧,我要回去了。”
这路口窄小,众人只能就地调头,一直到回到崖下,士兵们才松口气。
沈迟与玄虚道长告别,而另一边,郎副将立于苍茫雪地中,眺望着远处的章州城。
城墙上大齐的旗帜早被换下,变成了那狄戎鞑子的兽王图腾。
郎副将晦气的“呸”了一声,低低骂道:“狗娘养的,迟早把你们老巢都给端了。”
骂完后原地踱步片刻,又抬起头看向天色。xǐυmь.℃òm
时间已至傍晚,可因为地上满是白雪,反倒将周围映得格外明亮。
郎副将有些忧心沈迟,却不料有士兵惊喜道:“将/军,甘州方向有援军来了。”
“援军?”郎副将忙转头垫脚细看,果然见那三里外的地方,来了一队兵马。
人数瞧着有两千余人,几面绣了“玄”字的旌旗在随风飘荡,不看来人只看旌旗,便知是李京墨的人。
郎副将高兴道:“是殿下。”
其他人也高兴的站起来:“是殿下来支援我们了。”
郎副将大步下山去,和李京墨等人在山底处遇见。应齐率先翻身下马来,看着郎副将笑道:“怎得窝在这山里不动?”
郎副将还想问他怎么来了,闻言便将话语憋了回去,有些憋屈的说道:“鞑子早早就攻入了城中,章州官员全都战死,百姓们来不及撤离,被他们挟持其中。我们若敢攻城,他们便要屠杀百姓……”
听到这些话,应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李京墨也蹙起了眉头。
环视周围一圈,他问道:“沈迟呢?”
郎副将忙道:“沈小将/军去了嶷崖那边,想要通过嶷崖进入城中。”
几人对章州外的嶷崖都很熟悉,闻言有些诧异,李京墨却没露出什么神色,只道:“去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郎副将说,“算算时间,差不多这会儿就能回来。”
李京墨这才点头,吩咐郎副将整顿兵马,又叫应齐拿出舆图来,几人凑在一起安排接下来的战事。
有了李京墨在,不止郎副将觉得有了主心骨,就连来章州的将士们也觉得心安了许多。
待到天色将暗时,沈迟终于带人回来了。
见到李京墨也在,他眼眸闪了下,才抱拳说道:“殿下。”
李京墨也不多说闲话,问道:“嶷崖那边如何?”
沈迟点了头:“嶷崖那边有岩洞可以进入城中,只是岩洞窄小,每次只能通行一人。”
李京墨听完,回头看向舆图,指尖在嶷崖处停了片刻,最后转移到西城门处。
“点五十人通过岩洞进城,八千将士于西城门处待命,另有四千人去东城门叫阵!”
沈迟和李京墨在峥嵘关配合数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点头道:“末将带那五十人去。”
李京墨看他一眼,迟疑了下,却也没反驳。
沈迟抱拳表示:“末将便是拼上性命,也会将西城门打开的,请殿下静待佳音。”
李京墨望着他英气俊朗的眉目,沉吟片刻才说:“保重自己,开春后的岭南战事,还需要你前去。”
一句“岭南”刺的沈迟霎时红了眼,他想起流放在外的家人,心中像是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只是疼过后,又是对李京墨的惭愧和感激。
想到收回章州之后他要做的事,沈迟不敢对上李京墨视线,只低下头,声音涩哑道:“末将……领命!”
李京墨察觉出他的异样,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就叫沈迟走了。
天幕转黯,章州城外,终于打响了第一场战事。
李京墨兵临城下,报出自己七皇子的名号,却只围不攻。隔段时间就去骚扰一下城上的狄戎士兵,偏偏也不和对方交手。
这样颇显无赖的打法,骚扰的狄戎士兵叫苦不迭。
而与此同时,沈迟率领的五十人,也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穿过岩洞进入章州城内。
偷摸进城再开城门,然后正面对敌……
这事儿李京墨在甘州已经做过,此刻在章州也是手到擒来。
后半夜时,狄戎士兵因为七皇子的名号,以及北府军的不断骚扰,已经心力交瘁。
为免李京墨真的攻城,他们甚至将大部分兵力都调到了这边来。
谁知天刚亮,就听说西城那边有齐兵混进去了,还杀了不少狄戎将士,将西城门打开。
这城门本是薄弱之处,一旦开启,就再无抵抗之力。
应齐率领的八千大军,看准机会就冲入城中。
敌兵慌不择路,有些人甚至还逮着百姓作为人质……各种各样的乱象横生,可众人早在入城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便是被威胁被恐吓,也没有再退缩。
这次一旦退缩,章州城内的百姓,就真的再也守不住了。
日光熹微,章州城内尸横遍野,处处都有狄戎士兵的尸体。大街小巷中,甚至还有不少人在逃窜。
沈迟背部和胳膊都受了伤,为免耽误战事,他只是草草包扎后,就又投入了战斗。
直到正午时分,城内迎来第二次正面的大战役后,此次战事才算是完全结束。
章州中已经乱了套,急需官府出面安顿指挥,李京墨负责坐镇调配,应齐这个大字不识的莽夫也被迫上阵,当起了所谓的临时“守备”大人。
其他官员还得从各州城调来,而沈迟在这场战事中受伤颇重,被李京墨安顿着去休养。
临走前,他踌躇半晌问道:“殿下,末将能否回去甘州养伤?”
听到这话,应齐和郎副将都看了过来,眼里带着惊诧,李京墨也手下一顿,掀眸看他。
其他人的视线沈迟可以当作看不见,可偏偏李京墨那双清冷的眸子,好似将他所有心思看透,叫他无所遁形。
沈迟没迎上去,只垂眸说道:“末将许久不见阿越,想回去看看他。”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到底想回去看谁,众人心里都清楚。
李京墨手下还在写东西,一滴墨从笔尖掉落,晕染了下方信纸后,他才回了神。
没迟疑多久,李京墨便垂下眸子,重新写起了东西。
语气也格外平静:“去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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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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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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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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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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