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却输梅一段香。
宴会早早就开始了,时宜甚至没等大师姐和三哥来,就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出了那个所谓的权利漩涡里。
她在那个地方,只能感觉到压抑的恐惧。
嫔妃之间争斗不休,大臣的家眷攀附自己推崇的妃子。
虚情假意不足为怪。
尤其是…周生辰说过,让自己莫要插手。
时宜坐在角落里,一眼就看见了金贞儿在跟自己的侍女耳语,也不知道心里筹划着什么。
姜嫔身子沉,歇在宫里了。
照这样,计划应该能完美的实现。
但愿吧!
不过…她呆不下去了。
临走前,眼睛忍不住地瞧着刘徽身侧站着的那个平平无奇的侍卫。
他脸上好像是受伤了,戴着一个遮着半张脸的面具,下巴上有一个划开的刚结痂的刀口。
这个人,她没见过…
时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或许是他感觉到了她的那一抹强烈的视线。
他抬起头来,那阴狠地眼神直直地撞进时宜眼底,惹得时宜心口不禁落了一拍。
渗人的感觉充斥了时宜的心里。
时宜吓得一愣,赶忙撇开了视线。
但…时宜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她认识,不过她绞尽脑汁也没法子想出这个人的真实样子。
她仿佛落荒而逃,来不及告知刘徽,就拎着裙摆跑了出去。
心里对那个侍卫还是仍有忌惮。
今年雪下的很大,压弯的梅花枝桠,铺遍了这偌大的皇宫。
银装素裹的装扮了这个压抑的牢笼,精致好像昭示着这里酌金馔玉,如酒池肉林一般。
也让各家年龄尚要及笄的姑娘,盼望着走进这个奢靡却压抑的地方。
时宜总觉得这里空洞冷清,繁重的规矩束缚着自己,就越走越远。
慢慢的走到了梅花林。
是刘徽登基之后建的,当年戚真真执掌大权时压下了启动修缮林子的银子。
等刘徽坐稳这个位子,他早也忘了这处残破的梅花林。
没有宫人日日修剪,它们一个个都任性的伸展着自己的身子,绽放出自己身上最秀美的那个花蕊。
时宜伫立在林子外,看着梅花枝桠上坠着的一片片雪花瓣,沉重地被压弯了身子。
她手指摩挲着怀里抱着的那个滚热的手炉,心里不由得想碰碰那刚长出来的嫩芽。
蜷缩着的指尖慢慢地伸展,她目标明确的朝着刚冒尖的绿芽,轻轻点了一下。
刺骨的寒意好像冻伤了指尖。
神经忍不住刺痛了一下,疼得时宜猛的收回了手指。
她这一番举止,惹得临近的人轻笑了两声。
时宜敏感的环顾四周,却不见有可疑的身影。
心底不禁有些发憷。
她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丝惧意。
“谁?”
“看上面。”温润如玉的声音点醒了,眼神不住的四处瞄的时宜。
她疑惑的抬头,就看见那个人。
“陈展昭?”时宜音调都高了许多,或许是诧异,这森严壁垒的后宫,他是如何进来的。
陈展昭当着她面从枝桠上扯下来那个面具,眼神示意她看着自己戴上那个。
这个面具可不是普通的,它接着一层细腻的…
这是人皮面具!
陈展昭就是刚才和自己对视的那个侍卫。
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如此!
时宜瞪圆了眼睛,口齿微张。
“你…你…”她忍不住地有些口吃,或许是被陈展昭吓到了。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刚刚吓到你啦!”
时宜勉强缓过劲儿来,拂了个礼,摇了摇头。
“这是?”
“人皮面具!”
他的话一出,让时宜不可思议地眨巴了眨巴眼睛。
她原来只在话本上听过,如今亲眼看见了。
心里还是不禁惊叹。
“你怎么进的这?”
“这北辰的君主请我来的。”他话音未落,轻佻了眉头,调笑的说道:“主要原因还是你。”
“我…”时宜惊愕的用手指指着自己。
“太师遣我来的,他算出来你有一劫,让我守着你。”
“嗯嗯。”时宜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着梅花林,蹩着眉头,叹了口气。
她圆碌碌的眼睛直溜溜的转了一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脸犹豫地询问道:“那…他找你何事?”
陈展昭眉头一扬,也没打算说话。
“可以说吗?”时宜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非常遗憾的看着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时宜。
“不能,我们该走了,这个地方不安全。”
时宜紧抿着嘴角,内心有些纠结的应了一声。
又是一个不能被自己得知的“计划”。
又是所谓的保护吗?
周生辰怕自己被牵扯进这烂摊子里,所以一直藏着掖着,只希望她离这些人,这些事儿远点。
怕自己出事。xiumb.com
他爱自己的心天地可鉴。
可不应该把自己当做一个柔弱可欺的世家小姐。
至少现在的她,并不喜欢。
其实…就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知道计划也可以。
至少不用为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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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听了陈展昭的话,慢慢溜达着走回了宴席。
如今大摆筵席,该来的人都到了。
她一踏进这屋子,就被浓重地酒味呛的反胃想吐。
身子也开始有些虚弱,应该是刚刚着了凉。
裙摆和鞋子都湿透了,原本在殿外一点感觉都没有。
骤然走进这被炉炭闷得潮热的房间里,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愚蠢。
现在…
哎!这下不染风寒倒是神奇的事儿。
漼三娘早在时宜进屋子的时候就瞧见她了。
看她愣怔的站在门口,也不动弹。
便和漼四娘调笑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傻丫头。
“十一!”娘亲温婉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引得她抬起头来。
看着漼三娘满脸笑意,她的发丝沾染上了白雪,眼尾也生出几根浅浅地皱纹。
漼三娘伸手把自己揽进了怀里,轻声细语地说道:“十一,心里还念着娘亲吗?”
“自然!”时宜一瞬间就褪下了心里的不悦,像个尚有四五岁的小妮子,拽着漼三娘的袖口。
跟着她去了漼家一列,守着漼家人就坐了下去。
“娘亲怎么来中州了!”
“请柬。”漼三娘声音里略带些无奈。
“这是什么打算啊!”时宜小声嘟哝着,却被漼三娘用帕子挡住了嘴。
“别乱说,不要非议。在南辰王府待久了,连规矩也不知道了!”漼三娘的话很直白,语气生硬。
压的时宜脸上的笑容一顿,忍不住想解释。
“才没…”
漼三娘眉头紧皱,用词犀利的说道:“如今这中州城流传的话本是怎么回事?你和小南辰王又是为何?”
她的问话,让时宜噎下去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解释。
这个问题让漼时宜有些不知所措。
时宜在脑子里打好稿子,刚想说。
漼四娘就轻轻地拍了拍漼三娘的肩膀,压低声音劝道:“她年纪尚幼,她知道什么!这个事儿还是让小南辰王解释吧!”
时宜乖巧地应了一声。
轻咳了两声,默默移开了视线。
眼睛瞧见了刘徽,但却不见陈展昭。
刚刚唤自己回来,他反倒不见了踪迹,时宜眼神环看着四周。
仔细地瞧着周围的细微变化。
什么也没瞧见,但心里突然有些慌。
“扑通扑通”
时宜伸手抚着胸口,眼睛里多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心里多有些不安。
总觉着自己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事儿。
而宴席之上确实少了一个人。
还是不久之后,这场大戏的推动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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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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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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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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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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