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关掩,刘元吩咐几人先行离开,自己踱步走了进去。
“何事?”
荀彧正在处理公文,头也没抬的开口问道。
“无事,来看看文若罢了。”
刘元一开口,荀彧就像全身过电了一般,猛然抬起了头。
“原来是青州牧,请坐。”
荀彧没有托大,起身行礼。
“这么久了,文若心中怨气有增无减啊。”
“不敢。彧从无怨言!”
“坐下吧。站着别扭。”
刘元面无表情,看着荀彧淡淡的说道。
“谢州牧。”
“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回州牧,一切尚好!”
“曹孟德已在凉州栖身,不知文若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在哪都是为我大汉效命。”
“为大汉的谁人效命?”
“为陛下!”
荀彧说着,还朝着长安的方向拱了拱手。
“大汉陛下要你做什么了?”xǐυmь.℃òm
“但求本心,无愧天地。”
“大汉陛下要你做什么了?”
“……”
荀彧被两次追问,有点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大汉仍在,皇权却已是荡然无存。就算文若效忠陛下,那也不过是效忠于郭汜、李傕之流。”
“如若不是,哪一条政令又是出自陛下?哪一条苛政,又不是出自强权之手?究不知文若效忠的是陛下,还是挟持陛下之人?”
“文若。本州知道你心里万般不服,更知你心向汉室。可不知文若可曾想过,这大汉的天下是谁打下的?这天下又是谁的?”
荀彧闻言茫然不解,怔怔的看着刘元。
“每个朝代的更迭,都会有无数的百姓为之送命,这天下自然是大汉子民的。”
“没有百姓的耕作、没有各种手工的制作,何谈国富民强?难道要靠那些贵族豪强?还是靠那些官吏大家?”
“即便有,也不过是点缀。国家富强最根本的还是民生,还有强大的军事。无论是陛下还是各部的官员,也只不过是带领他们的优选者而已。”
“就如同文若现在这般。不管心中向谁,初衷还是希望兖州百姓饿有饭食、冷有衣穿。人人安居乐业,官员恪尽职守。”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知文若以为然否?”
刘元停住了言语,盯着眼前震惊的荀彧。荀彧嗫嚅良久,终究还是未吐一字。
“先祖高祖帝,不也曾是载舟覆舟之水吗?”
刘元的这句话,让荀彧浑身再次一震,起身站了起来。
“州牧大人,彧懂了!”
刘元呵呵一笑,这次还真是费了自己不少唾沫星子。荀彧心向汉室固然无错,但盲目的忠诚并不可取。
“社稷兴衰对豪强大族并无太大影响。文若认同吗?”
“属下认同。”
荀彧几乎没有考虑。汉室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也从没有影响到贵族豪强的生活。哪怕是改朝换代,他们仍旧是社会的顶流。
“文若,本州有句话送给你。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八个字你且记住。待到哪一天百姓离开了苦字,这天下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国富民强。”
刘元说完,未等荀彧有所反应便起身向外走去。
“主公,请受属下一拜!”
刚出门口,就见到程柳噗通一声在自己面前跪倒。
“你咋还回来了?”
刘元心中疑惑,连忙上前将程柳扶起。
“属下追上了姐姐,却不料被姐姐训斥了一番…”
随着程柳的解释,刘元也知道了情由。感叹程柳的忠诚,也深深佩服卞夫人的气度。
“血影堂尚有多少人?”
“回主公。血影堂自主…曹军战败后,有的已经西进,有的已经隐匿行踪归隐。就连属下也只是在此等待卞姐姐,并未曾与其他人有过联络。”
程柳如实回答,说完又看了看刘元脸色,接着说道。
“属下可以发出联络令,至于最终能得到多少回应,属下没有任何把握。”
“嗯。联络令就不必了。把你信得过的人带上就行。”
刘元心思转动,这曹操倒也是老实。家眷不归也不曾向自己写信过问不说,就连曾经的谍探人员也是直接抛弃。这份果决的确非常人所有。
“喏。”
程柳领命就去安排。刘淙本是陪着程柳在此等候,眼见事情并非自己所想,顿感无趣。
“这婶婶其实也不错的…”
“滚!”
刘元一个箭步上前,一脚将刘淙踹出了一道美丽的直线。
“主公。彧知错了!”
刘元转回头,荀彧已经恭恭敬敬的跪在了自己的身后,双手撑地,俯身纳头。
“文若,起来!”
刘元见状,只能暂时放过了刘淙,回身将荀彧扶起。
“为何本州放了曹子和与夏侯元让,却独独留下了你?”
荀彧摇摇头,这个问题也困扰了自己许久。
“也许你会想,夏侯惇和曹纯不可能归降于我,对么?”
“属下的确这么想过。但属下知道这不是真相。”
“嗯。本州若是告诉你,留下你是想救你一命,你信吗?”
“这个…”
荀彧心里难以接受,但又隐约觉得,刘元没有必要骗自己。
“我知你难以接受,但这的确就是事实。你与孟德有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感情深厚。可一旦曹孟德称王甚至是…,文若又当如何自处?”
刘元的话再次触动了荀彧。
“孟德的性格,文若比我更为清楚。不是吗?”
荀彧顿时感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势必会死谏。可最终改变命运的,恐怕也只能是自己了。
“主公…”
“文若无须说出来。”
刘元摆手打断了荀彧,随即郑重的面对荀彧。
“土地改革,势必会触动豪强士族的利益,这是一场硬仗。文若自己本就是士族一员,与很多官员一样,背后都有一个家族。”
“但本州想说的是,触及他们的只是利益。但如果不做,伤及的却是国之根本。”
“百姓无地耕种,自然就会缺衣少饭。只有衣食无忧,才是国泰民安的基础保障。”
“此间道理,本州纵是说上三天三夜,亦不会有所重复。兖州的基础薄弱,土地改革已经是势在必行。距离最后的期限,也不过剩下区区六日。届时绝对会是一场血雨腥风,文若你当有所心理准备啊。”
荀彧也是颍川大族,家族的土地多不胜数。虽然此次土地改革只是在兖州展开,但刘元还是提前让荀彧心里有所准备。
“主公的话,彧铭记在心。即便是颍川也在其内,彧也绝不会因私废公。”
家族有无土地,的确对生活影响不大。以土地或者商贾为生存的,大多是地方豪强。真正的士族传承,还是依赖于政治。
“文若能有此决心,本州也就彻底放心了。下次岁旦议事,本州希望能够看到文若也在,有没有问题?”
“属下一定前往。”
荀彧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
“哈哈,有文若此言,本州这次兖州一行值得了。淙儿,还不快去摆酒?”
“膀子还疼着呢…”
刘淙揉着酸痛的胳膊,委屈的嘀咕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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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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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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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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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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