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之,昨日才发了俸禄,我和老吴相约好去听雨轩打茶围,说好的他来做东,可要同去?”
陈庆之换上常服,正准备离开衙门,冷不防被人从身后叫住,回过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与他同为巡风的张观。
张观甚至还朝他挤了挤眉,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
寒来暑往,白驹过隙,晃眼已经过去了四年。
那位大当家也是个重诺守信的,陈庆之成婚都没多久,就被一纸官文破格提升为正八品巡风。
还是在府城那位勘异的眼皮子底下当值。
兖州府的六扇门,因为有勘异亲自坐镇,所以不设有守备一职,勘异底下就是四大巡风,可谓是权力极大。
能破格空降到这个位置上,尤其那位勘异仿佛看待自家子侄的态度,更让一众同僚觉得此子背后必然关系不浅。
故而平时有个聚会什么的,都免不了喊上他一道前往。
“张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家中还有事脱不开身。”
“等忙完这阵,小弟必在闻香楼摆上一桌顶好的席面,专门给二位哥哥赔不是。”
陈庆之拱拱手,表情似是惋惜地拒绝道。
“哈哈,理解理解,贤伉俪感情真好啊!”
张观也不气馁,对方会拒绝也在他意料之中。
这位空降下来的陈巡风,家中虽富,却没染上多少膏粱子弟的坏毛病。
和他们这群老兄弟相处也比较融洽,丝毫没有因为背后有人就拿鼻孔看人。
只是有一点不好,惧内,除了推不掉的应酬,一般很少去青楼酒肆的地方。
“那老哥我就先走一步?”
“张兄慢走。”
目送张观离去,陈庆之无奈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货一定又误会了。
明明他说有事,是真的有事情,造反呢,杀头的买卖!
怎么听他这说话的语气,搞得好像自己惧内似的。
是的,随着这几年两家人相处下来,儿子也已经生了两个,那位邱大当家总算对他松动了口风。
毕竟诛九族谁都逃不掉。
陈庆之也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自己这位便宜岳父正在干的事就是——
造反!
替福王造他那位皇帝大侄子的反!
本来想着以一省御一国,怎么看都希望渺茫。
生怕这位福王拿的是朱明宁王的剧本,陈庆之都考虑过要不要大义灭亲,先下手为强。
结果乍一问,好家伙,作为天子鹰犬的六扇门,居然有一大半已经投诚。
管事兖州府城这一亩三分地界,顶头上司勘异,张吴两位同僚,再加上自己,近乎九成的高层都是福王的人。
这已经不是往米里掺沙子,而是在往沙子里面掺米。
届时里应外合,就凭兖州府这位恨不得天高三尺的府尊,还有那帮吃空饷,喝兵血的守将,又能抵挡多久?
真不是陈庆之看不起这帮酒囊饭袋。
撑死一炷香的功夫,兖州府这座三百多年的老城,指不定就要改朝换代。
哦,不对,福王也姓赵。
小小的一个兖州府尚且如此,暨省其他州府的情况自然也差不太多。
福王谋划多年,倘若拿下自己的基本盘还要花上一番心思,合该找棵歪脖子树把自己吊起来。
而邱道荣当初能相中陈庆之,除了抱有给闺女找个乘龙快婿的心思。
还有一点很关键,就是威远镖局的车队平日进出城关,偷偷私藏一批军械混入城里,简直再轻松不过。ωωω.χΙυΜЬ.Cǒm
如今万事具备,只待七日之后福王打起清君侧的旗号,暨省一十三府同发力,共襄义举。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威远镖局,快接近亥时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演武场上,几辆驴车已经整装待发,就等明天一早下乡去收药材。
这是陈镇南对外人的说法。
至于真实目的,自然只有父子两人知道。
“诩儿已经睡着了?”
少顷,陈庆之缓步从后院连接前堂的月门现身,陈镇南见状连忙问道。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此时场中唯有父子二人。
陈诩是他的小孙子,年前才出生,到现在也止七个月大。
平日里,他这个做爷爷的比陈庆之这个当爹的还要上心,一有闲暇就要逗弄上一番。
“奶妈才喂过,将将睡下。”
陈庆之老实作答道。
丝毫不提方才险些又被自己笨手笨脚闹醒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
陈镇南只是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此刻紧张的情绪,不多时,又抬眼看向已经快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
“庆儿,你说这事真能成嘛,毕竟万一败了,那可是……”
话说到这里,生怕隔墙有耳,陈镇南立刻闭口不谈。
“父亲大可放心,我观那位行事,大行而兼顾细谨,大礼而不拘小节,是个能成事的。”
弓在弦上,不得不发。
都到了这一步,再反悔显然已经不大可能,陈庆之能做的只有安慰自家老父亲。
毕竟自己入朝为官,不能亲自负责押送这批军械混入城中,遍览威远镖局,能够让陈庆之放心办这件事的,只有自己的亲爹。
故而半个月前,陈庆之隐晦向陈镇南点名了邱道荣的真实身份。
“况且再不行,凭儿子如今的功夫,想走又有几个人能够拦下。”
“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父亲母亲,还有讷儿诩儿,咱们一家人隐居山林,等风头过去了,再换个地方重头开始。”
陈镇南闻言猛地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只见随着陈庆之真气振荡,一股浑厚绵长的气势登时升起。
“庆儿你,你当真突破了?”
似乎是过于激动,老镖头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孩儿碰巧打通了最后一条正脉。”
陈庆之微微一笑,随后将气势收敛。
他也是几天前察觉自己的修为水涨船高,已经到了瓶颈,本以为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冲破关隘,跻身二流高手的行列。
为此,他还特地和勘异请了一周的短假,躲在家中闭关。
谁料才刚坐下调息,长春真气运转周天,那道关隘只轻轻发出一道“啵”声,居然就被恍若无物地冲破。
若非丹田真气圆满,运转经脉畅通无阻,陈庆之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闭了个假关。
“好好好!”
陈镇南抚掌叫好道,仿佛吃下一丸定心良方,端是满面红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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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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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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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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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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