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之中,邱乐怡抚摸着木盒中晶莹剔透的玉玦,心里满满充溢着喜悦。
玦,通决,君子能决断,则佩玦。
世人尚玉,故环佩而彰志也。
陈庆之愿以贴身的玉玦相赠,也是对少女心意的认可。
投我以李,报之以佩,匪相报也,永以为好。
况且玉玦成双,取其一而赠于彼,亦可充作定情信物。
“那还能有假,小姐,您和姑爷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呀,我都快被你们弄迷糊了。”
见到自家小姐抑制不住喜悦的神色,红鸾一颗心仿佛被猫爪挠过,越发好奇这俩人究竟是在卖什么关子。
“想知道?”
小丫鬟恨不得将脑袋点成啄木鸟。
“我就不说,你自己慢慢想去罢!”
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话音未落,少女已经提起襦裙,扭头向门外落荒逃去。
未到门口,邱乐怡面颊已经羞起两抹好看的红霞。
和情郎假借外物,一诉倾慕之意,这样的事情叫她如何好意思与小丫鬟去讲。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又过了月余,陈镇南风尘仆仆回到家中。
甚至连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妻子告知为独子定下一门婚事,是城西钱员外家的独女。
并且三书六礼的程序都已经走完一半,过了纳吉,就等他回来定下最后的婚期。
“城西的钱员外?”
陈镇南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这一号人物。
“我过去也算听过他家的名声,和这样的积善之家结为姻亲,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庆之喜欢那家姑娘便成。”
“为夫就是疑惑,我们两家素昧平生,你又怎会想到与他家结亲?”
吹了吹茶水表面的浮沫,陈镇南不无好奇地问道。
婚后多年,夫妻感情和睦,自己不在府中一应事务都是交予妻子代理,对于妻子先斩后奏地为独子定下婚事,他倒也没什么反对的。
“那位钱员外啊,还有一重身份是城外黑风寨的大当家。”
胡雪媺拿团扇斜过挡在脸侧,当初她得知这件消息,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果不其然,陈镇南噗嗤一下将才入口的茶水都喷在了团扇上。
“不成,绝对不成!”
咚地一声将茶盏砸在案几上,陈镇南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呵退闻声赶来的仆人,陈镇南着急在堂中来回踱步,复又压低嗓音凑到胡雪媺的耳边。
“娘子,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没有,和那起山贼搭上关系,咱们家有几条命都不够霍霍的!”
“不成,我明日就让人去辞了这桩婚事。”
越想越觉得后怕,陈镇南打定主意就要向门外走去。
“当家的,你听我把话说完。”
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夫君一眼,胡雪媺稍稍坐正身子。
“庆儿也是同意这桩婚事的。”
说完就把邱道荣提出的条件全告诉陈镇南,并继续补充道。
“况且,照庆儿的意思,那位大当家过去与你相识,可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堂堂真气大成的二流高手,扮作山贼一声不响地在兖州府外一呆就是十年,这里面要是没点什么你信吗,你觉得咱们家既然已经掺和进这趟浑水,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嘛?”
胡雪媺将那日陈庆之与自己的分析,一字未改都说了出来。琇書網
“那就向府尊告发……唉!”
话说到一半,陈镇南陡然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可笑之处。
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把底细暴露给他们,就是笃定就是算准他去告官,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乃至于更大可能,连上头那位府尊大人都和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正八品的朝廷命官啊,就这么随口许出来,要说这里面没经过勘异点头,那就是把他陈镇南当傻子看待。
“如今权宜之计,就只有先应下这门婚事,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忍上个三五年,只要庆儿能够突破瓶颈,事情也就还有转机。”
“说句难听的话,咱们家现在即便是想同人家鱼死网破,也没那个实力,人家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把咱们家当蚂蚁碾死。”
虽说胡雪媺是答应了这桩婚事,可要说她心里一点气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等日后新妇过门的时候,非好好与她立规矩不可。
“那也只能委屈庆儿了。”
叹了一口气,陈大镖头算是半默认了妻子的做法。
……
陈庆之会委屈吗?
他一点也不委屈。
书房,少年正用一手整齐漂亮的馆阁体,不断在一张纸宣上书写着什么。
二流高手,山贼,退伍老兵,云来客栈,杀官……
沉默半晌,陈庆之复又在纸上面加了一个名字——福王。
过去他头一回押镖,没什么经验,才会觉得福王的云来客栈十抽一过于黑心。
可现在了解过行情,再回过头来,福王这种做法何止良心过头,简直是在做慈善好吗?
运营那么多家客栈,养活那么多人手,还只象征性地抽一成水。
福王这么做显然不是良心发现,觉得“尔俸尔禄,民脂民膏”,生出什么愧疚心。
能让一位亲王赔本赚吆喝的自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造反咯。
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开这么多家云来客栈既是豢养手下,同时也在暗中收集情报。
至于象征性的抽一成水,则是在示好江湖中人,企图留下个贤王义王的美名。
方便造反之时,靠名望金钱收买一批亡命之徒。
至于自己那位便宜岳父,要么是福王埋下的后手,要么就是皇帝派出的暗间。
也只有这两位开口,自己才能如愿当上正八品的巡风。
而且这里面还隐藏了一个关键信息,无论便宜岳父效忠的是哪位,至少现在那位在兖州府的实力是占了上风的。
要知道,自古杀官形同造反,就连皇子王孙,明面上也不敢对朝廷命官随意折辱打骂。
邱道荣杀了一个六扇门的官员,还能安然无恙地肆意进出兖州府,显然是背后的势力帮忙做了遮掩。
了解这些,陈庆之的心思一下活络起来。
模拟器的考核标准,其中一项便是成家立业,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比扶龙庭,或者平叛乱,收益更高的嘛?
赢了封侯拜相,输了人生重开。
有便宜岳父在后面背书,自己或许当真大有可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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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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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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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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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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