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孩子腾不手来,秦二叔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件帮忙交给老大爷。
这老大爷愣了愣,连忙戴上一副老花镜,隐隐觉得秦淮山这名字有点耳熟,仿佛曾在哪儿听过。
直至看完那些信,登时一惊:“哎唷,秦副厂长?快请快请,之前尹厂长没少提您,走走走,我这就帮您带路。”
老爷子欷歔不已,这秦副厂长是上头空降过来的,他们春城炼钢厂算是军工产业,内部完全是军事化管理的,来这边的也几乎全是退伍官兵。
不过……之前那位老副厂长生了场大病,本以为朱主任能升任副厂长,谁知竟被这空降的截了胡。
办好入职手续,秦淮山仿佛巡视领地似的,抱着闺女在厂子里走了许久,但这炼钢厂实在太大了,而且年初五冰雪未化,天气依然是冷的。
怕闺女长期待在外面冻坏了,于是秦淮山跟人讲了下,立即有人带着这一家几人去隔壁的职工大院。
这职工大院也很大,晚上竟然有人吹响了号子,一堆人有二十出头的,也有三四十岁的,正在集体拉练,喊着口号跑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人人满头大汗,也衬得他们血气方刚。
“爸,看!”秦卿眼睛都快不够用了,指着不远处围着铁丝网的空地,伸直了小脖子。
秦淮山笑:“宝儿喜欢这里不,听说咱大院不远就有一家小学,那儿有学前班,等往后哥哥们去那边上学,宝儿也能跟着诏安他们一起。”
秦卿龇出一口小米牙,“嗯,喜欢!”至少不用和她爸天各一方了,她心里是开心的。
但她不是没良心的孩子,她知道老头老太太拿不定主意,舍不得老家那边,心里琢磨一圈儿,又开始犯愁起来。
单位分配的住宅位于大院深处,这边住着的全是领导班子,一座座小洋房,据传是二战以前的建筑。
秦淮山分配到的小洋楼墙体有些剥落了,外墙是乳白色的,黑瓦盖在上头,前后两个大院子,能当菜地,并且小洋楼足足三层高,房间更是十多个。
一进屋,秦卿就撒欢地跑起来,楼上楼下来回乱窜,她自个儿跑还不算,还拽上了她大哥哥秦诏安。
“房间好多呀!”她大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哥,如果咱全家都搬过来,那以后爷爷奶奶一间屋,叔叔婶婶们也能住得下,哥哥们和宝儿也能一人一间屋。”
再也不用在一张炕上挤着了,比如二叔家人口最多,秦二叔秦二婶带着四个孩子睡一间屋子,每当晚上翻个身都困难,尤其秦诏安他们渐渐长大了,很多事都不方便,前些日子还听家里提起过。
等往后再挣一点钱,少不了得加盖几间房子,省得往后哥哥们长大了还得一起挤。
但如果搬来这里就不用了,房子足够多,随便住!
秦诏安摸摸秦卿的小脑袋,“宝儿喜欢这里?”
秦卿顿了顿,然后仰起一张白净净的小脸儿:“宝儿想一家人住一起,不想分开。”
秦诏安搂住她,“放心,爷爷奶奶舍不得宝儿,他们肯定投降,肯定得跟宝儿一起搬过来。”
“真的吗?”
“真的,不信等咱回去就知道了。”
……
这小洋楼里全是床,没有炕,供暖是自家烧着煤炉子,那煤炉子连接着暖气。xǐυmь.℃òm
屋里家具都齐全,有床有柜子,但没被褥。
好在天生还早,俩孩子被留在小洋楼里,秦淮山和秦二叔亲自跑了一趟,去供销社采买被褥。
这东西秦卿空间里也有,但来时两手空空,拿出来不方便,秦淮山他们出门主要是做做样子。
房门一关,秦卿和秦诏安冲上三楼,她相中一个带窗户有阳台的房间,心里想得可美了。
往后搬过来,她住这间,左边那屋子是书房,对门住她爸,旁边住老两口,还有叔叔婶婶们……哎!真好,她两只小手托着腮,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两杯热腾腾的关东煮。
“大哥哥,来,一起吃!”
她笑弯了大眼睛,拿起竹签喂秦诏安吃了颗牛肉丸子。
秦诏安头一回吃这个,一口咬下,丸子里滋出不少汤汁来,他连忙拿手接住,免得喷得满地都是。
秦卿拍拍小脑袋,连忙拿出湿巾帮大哥哥擦手。
“好烫,但是很好吃,这丸子真怪,像肉的,又不像是肉做的。”
但一口咬下,越嚼越香。
秦卿笑弯大眼睛,自己叉了颗龙虾丸:“宝儿也觉得好吃。”
而且烫也好喝!
小哥俩才刚吃完,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咚地一声,接着哗地一下,玻璃碎了一地。
俩孩子人在三楼,立即愣了愣。
秦诏安反应贼快,一把抱住小秦卿,他支棱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旋即冷若冰霜地抱着秦卿下楼了。
来到楼下时,看见客厅的窗户被砸开一大片,一块碎砖头正躺在客厅的旧地板上。
秦诏安脸色又是一冷。
这也就是幸亏他之前和宝儿在楼上,不然如果在楼下,突然砸上这么一下子,玻璃碴子来回乱飞,万一割伤了宝儿怎么办?
气息一沉,秦诏安转身说:“宝儿,你在屋里,离窗户远点,不要靠近知道吗?哥出去看看。”
说完,秦诏安就凛然地往外走。
小洋楼外面,几个熊孩子手里拿着砖头,正要继续往屋子里头砸,但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那些孩子愣了愣。
一个调皮小子看着能有八九岁,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指挥着身后那些人:“继续砸,把他们轰出去!”
“不就是乡巴佬,凭啥住进小白楼里,全是泥腿子!”
那孩子大声嚷嚷着。
秦诏安眯了眯眼:“你们这是干什么?”
对方撇嘴:“你就是那个秦淮山家的孩子?我告诉你们,别做梦了,他当不了副厂长,副厂长是我爸的,你们赶紧给我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小白楼也是我家的,我妈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差搬过来了!”
原来这皮小子是朱主任家的,叫朱亮。
朱主任在炼钢厂干了好几年,之前那个老副厂长因为身体原因退下了,一家人刚搬走不久,而朱主任是最有希望成为副厂长的人。
但上头下达通知,秦淮山空降,这朱主任的念想落空了。
两口子私底下抱怨时,正好被朱亮听见了,于是有了今日这一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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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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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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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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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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