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程谦恭所求的是什么,但是并不会主动开口,现在,主动权在她的手中,沈悦不介意让程谦恭碰碰灰。
其实沈悦不应该一下雨就出来的,这样只会让人看出破绽,看出她会心软。
但是沈悦知道程谦恭很犟,有可能站到晕倒都不会离开,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少受一点罪。
两个人靠的很近,沈悦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一张雪白精致的脸蛋面无表情,纤长浓密的睫毛仿佛都晕染了一层的光圈。
饱满艳红的唇瓣抿着。
光看外表——
脆弱又漂亮,苍白又浓艳,宛如一朵徒手可摘的蔷薇花。
可其实内心和她的外表完全相反,阴狠恶毒。
她有些不开心了,因为程谦恭为了别人正在和她犟。
程谦恭站着不动,也没有挣脱开沈悦的手,也许是有所求,才强忍着不适,清俊白皙的面容如一尊玉雕,语调染着淡淡寒意:“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他所求的都心知肚明。
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感,沈悦抬起乌黑湿润的眼眸,看向程谦恭,“你说。”
轻柔的如同羽毛,声线华丽的如同奢靡的玉珠落盘,眼神温柔而专注,就像是凝视着……最深爱的人。
程谦恭的视线微移,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闪躲,他侧过脸,肌肤冷白,完美的侧脸棱角分明,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寒气,让人禁不住想到凉薄的冰雪。
他甚至都不愿意看她。
“求殿下饶太子一命。”
程谦恭总是这个样子,在沈悦的面前从来都不会绕绕弯弯,也许是有恃无恐,话就直说来,没有任何的掩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自信,所以才敢单枪匹马的来到沈悦的面前,求她饶太子一命。
谁不知道四皇子和太子是死对头,两个人是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放过太子,就如同放虎归山。
程谦恭是谁?
他有哪来的自信认为沈悦会答应?
可偏偏,程谦恭就是无意之中抓住了沈悦的七寸。
冰冷柔软的手抬起。
那只手,纤长优美,指节根根晶莹如雪。
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然后把他侧着的人摆正,男人的脸色冷峻,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不堪受辱一般,他垂下了乌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沈悦微微弯起艳红的唇,漂亮又凉薄,好似又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那你拿什么来换呢?换太子的命。”
温凉的手指如同冰冷的玉璧,在他的脸上游走着,暧昧至极,又带着些挑逗。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在意料之中,程谦恭既然已经决定来了,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他一向能忍,这些屈辱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攥住了沈悦纤细的手腕,纤长的睫毛抖了两下,然后抬眸,语气如染霜雪:“用我来换。”
程谦恭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于冷漠,稍稍收敛了冷戾,声线低柔了下来,询问道:“殿下,可够?”
沈悦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僵住了,她认真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想从他脸上窥探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但是结果让人很失望。
程谦恭无波无澜,依旧风光霁月,公子如玉。Χiυmъ.cοΜ
倒是衬的沈悦有些狼狈了。
沈悦拥有了一直都想要得到的人,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真心。
这一瞬间,沈悦只觉得心口仿佛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同人不同命?
有些人是真的比都不敢比。
沈悦笑了起来,乌黑如同静谧湖泊的眼眸里,有一种名为摄人心魄的昳丽光芒。
她的声线温软,盈盈传来。
“当然够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沈悦笑起来总是有一股凉薄的意味,好似就是一些没有她在意的人,也没有她留恋的东西。
对待如玉的公子,也是慵懒散漫,仿佛程谦恭是个讨巧的玩意儿。
或许并没有什么区别。
程谦恭微微闭上眼睛,觉得胸口积着一股戾气。
他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但是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
清风徐徐吹拂着窗帘纱帘,拨动檐下悬着的金铎,泠泠作响。
程谦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半湿的披在身后。
室内烛火摇曳,低垂的幔帐被映得蒙胧半透,隐约升起的炉香悠悠飘荡,令人生出慵懒倦怠之意。
沈悦见男人头发都是湿的,不管不顾,怕他会染上风寒,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才刚刚走进,就见男人低垂着脑袋,动作僵硬的拖着刚才穿上干燥的衣服。
完全没有想到程谦恭会这么做,沈悦攥紧了手中的白布,并没有出生阻止,而是静静的看着。
最后男人脱的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也许是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他没有再动作,笔直如松柏般的站着。
略微沉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室内染上了说不出的压抑和阴暗。
精致的四皇子步伐散漫慵懒的朝着男人走过去,她能感受到男人紧绷着的肌肉。
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近了,程谦恭的呼吸越发的沉重,垂在身侧的手指发白。
然后——
沈悦越过了他,来到了他的身后,动作温柔的用干净的白布擦拭着他还在滴水的长发。
程谦恭瞳孔蓦地一缩,喉结滚动,站在原地,像是傻住的一般,许久都没有反应。
他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沈悦只是单纯的为他擦头发。
程谦恭愣愣的,心尖发颤,一股莫名的热流从心底涌上来。
因为一时的失语,程谦恭并没有抗拒也没有躲开,而是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沈悦替他擦头发。
一丝不苟的把头发擦干,沈悦把白布放到一旁,然后用温良的手碰到碰他脸,像一个羽毛划过。
暖暖的烛火下,雪白的脸上睫毛浓卷,红唇饱满嫣红,“冷不冷?”
外面还在下雨,里面却一点都不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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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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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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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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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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