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侯果真如传闻那般,谁都不敢去吊唁,唯独李侯一人去了。”张汤眼中流露出来了倾佩之色。xǐυmь.℃òm
“我做事情,追随自己的本心,再者,我认为那李当户为国捐躯,理当吊唁,至于他父亲做了什么事情,那是他父亲的,与我无关。”李欢感慨道:“河南地一战,至今回忆起来,也依旧热血沸腾。”
张汤听着李欢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当然清楚自己不应该再继续遮掩什么。
“针对于李广,尚未做出明确的奖惩,但已经听到了消息,会追封李当户的。”
“其子李陵,是否能继承其父的封赏?”李欢侧了侧身子。
“君侯说笑了,追封是追封,陛下给的赏赐那是陛下给的赏赐,这说起来,总归是两码事儿……”张汤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若不是李欢的身份在这里,单独从他刚刚说的这番话,他就能给李欢搜罗几个不小的罪名。
“也罢也罢。”李欢摆摆手:“那丞相出使南越国回来后,那边的情况如何?”
张汤乃皇帝刘彻心腹,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活,都交给他做。
李欢有理由相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内幕,可以从张汤这里探听到。
张汤本不想泄露的,可想到皇帝和他说,李欢有意提兵南下,荡平南越国后,便沉吟道:“南越国内部局势错综复杂,明面上看南越王尚且掌权,但实际上,却因为昔年南越先王以当地土人结合治国的政治理念,导致丞相吕嘉一族势力过于庞大,大权似有旁落之趋势。”
吕嘉作乱的事情,李欢这个历史的后来者,本就很清楚;李欢感觉张汤不是个好基友,皇帝是什么意思,还藏着掖着。
“余者,皆等朝议决断。”张汤说完这话后,忽然笑了笑:“只是,李侯你等此番北伐大胜,陛下下令休朝半月,以作庆贺。”
李欢明白了,皇帝刘彻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在匈奴人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对南越国用兵。
丞相薛泽等这些老旧贵族,在河南地之战前,就已经像是吓唬小孩一样吓唬刘老板,说南越国可能和匈奴人暗中联络,同时对汉帝国发难……
大汉不出什么问题的时候,这听起来就像是笑话;可如果汉帝国真的深陷于和匈奴的鏖战泥淖中,南越国和其他的诸侯王们发难,汉帝国政权还真是有点会及及可危。
当然,这种最为糟糕的设想,向来是不可能出现的;毕竟天下的诸侯国,历经了昔年的七王之乱后,早就已经元气大伤,心中想造反的,或许不少,但是真的敢跳出来造反的,却还真是没人。
张汤接着说道:“此战,陛下极为开心,已经准备派遣使者往各诸侯国,宣扬军功去了。”….“哦!”李欢故作不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岂不是说,我李欢这两个字,能塞满诸侯王的耳朵了啊?哈哈哈……”
“君侯的曲辕犁下发去后,你的名字早就已经塞满了诸侯王的耳朵了。”张汤含笑道:“但此番不一样,陛下此举,有意扬威,震慑一下那些诸侯王。”
张汤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一条缝儿里透露出寒光:“尤其是淮南王……”
李欢看着张汤有些便秘的表情,就清楚他是想说刘陵的事情,却又没法开口。
好在,这个时候,柳妍儿领着侍女,端来了酒菜。
李欢热情的招呼着张汤和张骞两人,一杯虎鞭酒下肚,张汤的脸瞬间变得有些发红,带着一口酒气开口:“李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无妨,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也像是其他的人那样,磨磨叽叽起来了呢?”
李欢给张汤斟酒,张汤连声不敢受,但看着那琥珀色的虎鞭酒,张汤依旧迟疑了片刻,方才道:“莫要与刘陵走得太近,更不要有什么瓜葛……”
李欢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酒盏,碰了一下张汤的酒盏,看着他的眼睛说:“此真乃肺腑之言,我铭记于心!”
张汤这话,其实可以直白点,淮南王有谋反之心,当初他爹刘长死的那么惨,不谋反才怪呢!
只不过,张汤没法和李欢直说,毕竟人家还没谋反,你也没证据,就说诸侯王谋反,这也是大罪。
他原本有些担心李欢听不懂自己这话,再加上贪恋刘陵的美色,可没想到李欢居然这么上道!
“叮!”
酒盏又碰了一下,张汤和李欢一饮而尽,随后张汤大笑着放下酒盏拱手一拜后扬长而去。
“难得!”一直没说什么话的张骞感叹道:“他做到廷尉这个位置上,还能坐下来和你对酌一盏,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了。”
“看谁都像贼,是吧?”李欢开了个玩笑,给张骞斟酒。
张骞按住了李欢的手:“可别折煞我了,我给你把盏。”
李欢推开了张骞的手,坚持给张骞斟酒,张骞苦笑着接受:“也就你我二人在场,若是再有其他的人在,可不敢这样,否则第二天参奏我的奏本,就能堆满了陛下的御桉了。”
“一群俗人懂什么?”李欢笑道:“小麦秋收后,我要酿制另外一种新酒,现在给你留个悬念,那玩意儿比烈酒滋味澹,却也比米酒味道重几分。”
张骞抿了一口刀子滚喉咙一样的酒水,干笑道:“这东西,如果卖到北方边境的苦寒之地上,能卖出金子的价值,关中子弟,还是喜欢喝米酒居多。”
“米酒润而养人,烈酒暴而催热,各有各的好。”李欢也抿了一口虎鞭酒:“但这效果还是不错的,我回来以后,又酿了一批,不多,也就一两百斤,你让甘夫过来,他带着熊大熊二和光头强,一起入骊山深处射虎,咱们有了虎鞭酒,大家一起享受。我之前还许诺了苏建呢,结果这边的庄园弄起来以后,老虎都学乖了,也不往这边来。”….“哈哈哈……”张骞忍不住发笑:“甚好,甚好!君侯,廷尉公之言,你……”
“我听进去了。”李欢把铁板烧臭豆腐拨给了张骞:“子文兄,话是如此说,但刘陵却还要跟着我往安阳县去,若是你得空,不如与我同往安阳县去。”
“要修建侯府啊!”张骞沉吟着:“那刘陵跟着去做甚?你此举,不是反而落人口实?嗯?你要学古人自黑?不至于吧!”
他笑了笑:“而今陛下,乃是明主,虽然说朝廷上任何时候,都会有奸佞小人,但这怎么都不可避免的,宛若阳光照射,也总有光芒所不及之地……”
“我准备制作一种新的建筑材料,如果成了,先用来修筑我的祖宅,一旦修成,便可大范围推广开来,刘陵此去,正是为了此事。”李欢沉吟着:“而且,陛下和南宫公主那里,是不会拒绝的。”
张骞眉头皱了又皱,似乎想说什么,但到了嘴边上,又被他酒盏里的虎鞭酒堵了回去。
“廷尉公都可以与我吐露真言,子文兄又为何这般吞吞吐吐?”李欢笑眯眯的一问,让张骞满脸愧色。
“君侯,你何不尝试,让陈氏那两位君侯出面,拦住刘陵?”张骞说完这话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这个是个馊主意,很容易将你从现在的立场上被拉走,但如果有老旧贵族的庇护,刘陵是万分都不敢打你心思。”
“你以为我没想过?”李欢抿着烤鱼儿的刺儿,沉吟道:“我手里现在还有六百亲随,都是当初在河南地跟随我死战的勇士,但是此战回来之后,这些人全部都改了名字,随我姓李,我一下就有了厚厚的一本族谱,你说我找谁说理去儿?”
张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这样子,陛下确实是想将你当作第二个卫侯培养,倒是,陈氏那边这不是吃暗亏了?”
“陛下重新临幸陈皇后,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再加上中山王之女受封临邛公主,将与南宫公主一并下嫁于我;
陈皇后以临邛公主为女,有了这层关系在,他们对我,怎么都生不出怨恨之心的。”
“这事儿,太复杂了。”张骞感叹道:“细细想来,你当初若是推辞领兵北征,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这是我能推辞的?”李欢翻了个白眼,张骞一愣,随后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也是,就好比昔年毛遂自荐之时曾言,铁锥放置于袋子中,会刺破袋子掉出来,而不是露出尖尖那么简单。君侯这一根铁锥,哐当一声掉在了陛下面前,如何能不让陛下多看几眼呢?”
“哈哈哈……”李欢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还是子文兄夸人有水平,不像我,只会一句卧槽牛逼六六六!”….“哈哈哈……”张骞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和李欢碰了一下酒盏,随后道:“我有一个想法,既然当初我可以从西北抵达西域,那也就是说,我可以换一个方式,派遣不同的人,往西南边,绕路抵达西域吧?”
“卧槽?”李欢瞬间叫出了声:“往西南边?你已经禀报陛下了?”
“不曾,只是心中有此想法,正好说与君侯听。”张骞注意到李欢的表情有些愕然,忙问道:“可是此法不妥?”
“倒不是不妥,你难道不知,西南之地为何处?”
“理当是滇国?”张骞声音里透露着几分沉吟:“闻说是昔年楚国有一将军叫做庄蹻,领兵为楚国攻略滇地后,封关绝岭,自立为王,传到今日,依旧不服王化;但我大汉,不过是从这里借道罢了,又无别的想法,想来自然是可以过去的。”
“你想的真简单。”李欢斟酌着,他还真是清楚,原本的历史上,张骞确实是干过类似的事情,而且派出的人,不止一路,尤其是去往滇国这路,先是被抢夺财物马匹,随后人也被杀了。
这事儿皇帝刘彻能忍?随后滇国就被纳入了汉帝国的疆域。
这件事情,是在原本历史上平平无奇的记载,但攻伐之战,又有多少昆明族族人尸横遍野?
只是……阻止吗?
李欢觉得阻止不了,这是大统一帝国一定要经历的阵痛。
“滇国人恐不服王化,此去多少使者,只怕都是被杀害的下场。”李欢很直接:“若得一万兵,可为陛下荡平西南。”
“君侯好战?”张骞愕然一惊。
李欢摇头:“我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南越国本为秦朝余虐,滇国未必就不是如此,细细想来,昔年秦始皇威震天下之时,滇国首领也曾派人献出降表,就好似那闽越首领无诸一般,臣服于秦人。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滇国首领在秦末乱世之际,固守自封,不曾如无诸那般,率军与群雄分裂秦土,我甚至认为,这滇国与南越国接壤,两者未必不会暗中有什么联系。”
张骞听完后,脸上还真是流露出沉思之色:“那依照君侯所想,该当如何?”
“以军武攻略,方为上策。”李欢直言不讳:“南越自我朝开国时,便已经遗祸至今,若不以武略横扫,依旧是子孙后代的祸患,陛下以匈奴欺凌我朝过甚,而容忍南越跳梁作丑,可我之意,攻略滇地、南越,亦为国策之属,若陛下许诺,我愿轻率兵马南征西战!”
张骞沉思起来:“还是先遣人与滇国接触看看……”
“这是送羊入虎口。”李欢不想让那使团的百十来人做了冤死鬼,劝说起来:“子文兄,我朝与匈奴纠纷百余年,两国使者尚且可以往来;但滇国却不可能,唯独以武略征服,方为上策。”
“这个……”张骞从未见过李欢如此好战的时候,只是苦笑一声:“君侯,西南之地,野人之属,不毛之所,取之何用?劳师远征,多有不便;至于南越,本为遗祸之地,方才不得已经略,秦朝时候,始皇帝发五十万兵马,攻略南越之地,也不见有何益处。”
“子文,我绝非好战斗狠之人,我方才不还说了,欢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假使陛下有意,我自当主动请缨。”
张骞见状,笑着摆摆手道:“若是如此,我也就熄了派遣使团往西南绕路的想法。”
换言之,君侯你好不好斗没什么,我不打西南的主意了,免得又开了战争口子……
李欢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这可不是张骞能决定得了的,武帝刘彻的时代,华夏的版图都已经延伸到中南半岛去了,一开始灭个国,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卧槽牛逼六六六;到了后边,灭国已经成为常态,大家都麻木了,已经习以为常。
若非如此,大汉的版图又怎能如此广阔?
“既然刘陵之事不可避免,君侯何时出发?”
李欢忍不住咧嘴一笑:“子文兄真是我的好大哥,四日后,我们便出发往安阳县去!”
“四日后?”张骞仰头饮下酒盏里的残酒,忽然眼睛一亮:“我忽而腹有一策,或可解君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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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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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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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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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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