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蕴眼里凝着几分坦然,后退一步,“我对小鱼儿是真心,没什么可隐瞒的。”
白景渊颇为挑剔地看他一眼,从前把他当同僚和后生,觉得不错,但要是真要当自己的妹夫。
“小鱼儿也是你能叫的?”
谢行蕴挑眉,“羡鱼妹妹。”
众人:“……”
远在几十米外的萧正听了都哆嗦了下,他还是不习惯公子含情脉脉的叫人家姑娘妹妹的样子。
还是板着脸把姑娘冻哭比较适合公子……
姬霜皱眉,低凑过去在白羡鱼耳边谨慎地说:“这男人明面上都这么大胆了,小鱼儿,你私底下可别让他逮着机会,不然的话……”
白羡鱼后面的话都没有听进去了,瞬间就想到了昨晚谢行蕴轻吻她伤口的时候。
不得不说,姬霜看得很清楚,可问题是谢行蕴是连白离也防备不了的人。
她觉得有些头疼,这时谷遇开完了药,吩咐下人去抓药,接着站在谢行蕴身旁,笑地潇洒,“景渊兄莫生气,行蕴就是这么个热情的性子,特别是对心上人,尤其火热啊。”
众人:“……?”
谢行蕴眼皮低扫了他一眼,“嗯。”
白羡鱼:“……”
她本来站在白景渊身后的,姬霜微眯了眼,把她拉过来摁在了自己身后。
谢行蕴看着白羡鱼离自己越来越远,嘴角微微僵硬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当贼似的防着。
白景渊生怕自家种着的白白嫩嫩的大白菜被拱了,低声道:“小鱼儿,进去休息。”
白羡鱼在自家哥哥面前向来很乖,眼眸微弯,“好,那我进去了。”
“嗯。”白景渊揉了揉她的发顶。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白景渊嘴角不屑地勾了勾,揉久了一点。
白羡鱼没有反抗,微仰起头。
谢行蕴瞳孔微敛,似有暗光涌动。
【心情不好吗?我哥哥他们最喜欢揉我的头发了,他们说跟揉狸猫似的,揉了心情都好了,要不……给你揉揉?】
【他们是他们,我不喜欢。】
从前触手可及的一切,现在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谢行蕴手指攥紧,后退几步,“我先走了。”
他走之后白景渊才收回手,细致地帮白羡鱼抚平刚才被揉乱的发丝,“哪里不舒服就第一时间告诉白离,等你好些了,哥哥叫人接你回家。”
白羡鱼点点头。
谷遇也在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离开了。
姬霜拿起白羡鱼的手掌,放上了一个平安符,浅笑道:“我昨日去求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你一个给我,希望我们家小鱼儿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白羡鱼看着手里黄色的符纸,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好,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望着她冷而傲的脸庞,白羡鱼陷入了深思,也不知霜儿上一世究竟是去了哪里。
为何会销声匿迹。
……
众人走后,绿珠把白景渊带来的祛疤药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拿进了白羡鱼的屋子里,一样样放好。
白羡鱼躺在床上,忽地忆起昨晚上谢行蕴说的话。
【这药是谷遇给的,他喜欢玩毒,所以上了这药之后,其他祛疤的药就不要用了,免得相克。】
她挪动手指放在了伤口上缠着的绷带上,顿了两秒,感觉有些不对劲。
白羡鱼低头一看,越看越觉得这绷带的结好像和昨晚不一样。
难道是……谢行蕴早上又来了一次?
白羡鱼想了想道:“绿珠,你去谢行蕴拿瓶药来吧,带上银票,不够的话再回来取。”
绿珠应了声,“好。”
白羡鱼看绿珠出了门,刚想阖上眼皮休息一会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在她房门前站定。
倒映在窗纸前的人影高大,像是个男人。
“谁?”
门外的男人顿了顿,下一秒语速稍快,带着几分紧张道:“是我,莫临渊。”
“有事吗?”
“我能见见你吗?”
白羡鱼有些意外,慢慢从床上坐起,“好,稍等一下。”
莫临渊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之后,白羡鱼打开门,脸色红润,气色比起那一日中箭的时候好多了。
莫临渊安下了心,解释道:“之前你情况危急,我原本想来看看你,可是被他们拦住了。”
白羡鱼笑了笑,“没关系,只是发烧而已。”
莫临渊见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歉疚越深,“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没事。”
他顿了两秒,“我想问你,为何要救我?”
莫临渊眼神灼灼,常常挂在嘴边的笑容荡然无存,可正是因为这样,显得格外认真。
与此同时,绿珠领着谢行蕴来了院子。
两人同时在月门处看见了门口正在说话的白羡鱼和莫临渊。
谢行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底划过几分冷意。
绿珠打了个寒噤,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默默把自己缩小了些,尽量减少存在感。
莫临渊的眼神很熟悉,她曾经在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白羡鱼有些诧异,沉顿一秒之后道:“你误会了。”
莫临渊一怔。
“你要是在我朝遇险了,说不定会导致比受伤更严重的后果。”白羡鱼言简意赅。
莫临渊望着她,“只是这样?”
“嗯。”
谢行蕴眉心微松,周身的冰寒气息仿佛一下子就消散地无影无踪。
白羡鱼回答的果断,可莫临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道:“就算是这样,你也救了我一命。”
他说着,从锦囊中取出一枚金黄色的令牌,“这个给你。”
白羡鱼没有接,“这是什么?”
莫临渊但笑不语,“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白羡鱼直觉觉得这东西是很珍贵的东西,能让莫临渊拿出来的谢礼,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于是她拒绝了,直白道:“不用了,我的本意是救下大庆二皇子。”
“不是你。”
莫临渊目光微顿,面色却浮上一丝笑意,“那便,抵了‘二皇子’的命吧,这东西或许对你没有用处,可也是我对救命恩人的回报。”
两人目光在空中僵持了很久,莫临渊久久没有收回手,最终白羡鱼还是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好吧。”
莫临渊笑意渐深,“那便不再打扰你休息了。”
白羡鱼嗯了声。
她合上门莫临渊才转身,一转身,就看到了靠门站着的谢行蕴。
莫临渊轻眯了下眼,很快恢复如常,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谢行蕴轻嗤一声,“没听见她说不想救你?”
莫临渊嘴角平直,“小侯爷怕是求而不得,自欺欺人罢了,事实摆在眼前,你只是嫉妒她舍身救我,而对你冷漠而已。”
男人从喉间溢出一丝笑,“自欺欺人的是你。”
说完,谢行蕴直起身体,朝白羡鱼的房间走去。
莫临渊不明白他这样笃定的语气从何而来,在他看来,谢行蕴和白羡鱼的相处有些微妙,谢行蕴完全是将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可在他的探查当中,谢行蕴本应该是个淡漠至极的性格。
莫临渊接着想到白羡鱼,她今天说的话他是不信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在面对杀机时怎么能不害怕,何况那箭本就是冲着他来的,白羡鱼奋不顾身地救下了他,这还不能说明她心悦他?
或许是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
莫临渊想通后,露出一丝微笑,他送的那东西,现在对她来说或许没有用,可也是他身上拿得出来的最珍贵的的东西。
……
白羡鱼手指刚一触上床榻,门就被敲了敲。
她转身,“还有事吗?”
“是我。”
谢行蕴。
白羡鱼听出来了,微叹了口气去开门。
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门口,一旁是她的小丫鬟。
绿珠走进去,站在她身后道:“小姐,我刚才去小侯爷那里拿药,可是小侯爷说要自己拿给您,还说有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要亲自嘱咐您,然后我就把他也带来了。”
白羡鱼嗯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她抬起眼睛看着谢行蕴,“那药能不能给我?”
谢行蕴:“嗯。”
白羡鱼接着问,“是谷遇的,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吧。”
谢行蕴:“不缺。”
白羡鱼觉得谢行蕴的表情有些奇怪,黑沉黑沉的,说话声音也闷闷的。
“你怎么了?”
谢行蕴盯着她的杏眸,缓缓吐出几个字:“看到他了?”
白羡鱼疑惑地歪了下头。
“那么,我和他,谁长得更好?”
白羡鱼:“……”
“你幼不幼稚?”
谢行蕴执意要一个答案,想到刚才白羡鱼夸他,他心里就透不过气,“谁?”
白羡鱼半秒没犹豫,“我觉得姬霜比你们两个长得更好看。”
谢行蕴:“……”
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样子,白羡鱼唇角微勾了下,“药呢,今天上午你是不是帮我上好了?”
谢行蕴抬起手,白净的玉瓶躺在他的手心,“嗯,没人的时候,好下手。”
白羡鱼:“……”
这话怎么说的让她觉得他是在干什么偷香窃玉的事情。
可男人面色坦荡。
白羡鱼默了一下,“药给我吧,你要什么东西我可以让人拿去和你抵了。”
谢行蕴本来要给她了,可又避开了她的手。
白羡鱼的手抓了个空,“你干嘛?”
他慢条斯理道:“不能给姬霜看伤口,也不能让她给你上药。”
白羡鱼噎了一下,“哦。”
谢行蕴嘴角微勾,这才抓着她柔嫩的手心,把药瓶放上去,“早晨一次,晚上一次,别忘了,我会提醒你的。”
白羡鱼点头,脱口而出,“谢谢。”
说完,她立刻想到了那日谢行蕴说的蹩脚情话。
很明显,谢行蕴也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带着笑意道:“小鱼儿,我心口好疼啊。”
白羡鱼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周围,瞪了一眼他,“别说了。”
谢行蕴靠在朴素的,被岁月侵蚀了的木门上,满身贵气,连带着这间简单的小房间似乎都变得奢靡而华贵起来。
明明他没有穿显贵的衣袍,可仍旧遮掩不了骨子里的矜贵。
他笑了笑,“好。”
白羡鱼作势要关门,可谢行蕴握住了门边,“等等。”
“还有什么事?”
谢行蕴盯着她的眸子认真道:“我说真的,你说一次,我疼一次,以后别说了。”
白羡鱼用力把他的手推出去,咬了下唇,“知道了。”
谢行蕴瞧着她耳朵上那一抹嫣红,心动的很,眸底浮现一丝怅然,“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吻她。
……
白羡鱼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经过谷遇的诊断,总算可以启程回将军府了。
可顾及她的伤势,马车行驶地很慢,生怕不小心让伤口崩裂了。
姬霜闲来无事,也在大相国寺住下了,这日启程,她也是和白羡鱼坐的一辆马车。
到了镇国将军府,就看到门房还有几个仆妇在往下搬东西。ωωω.χΙυΜЬ.Cǒm
白羡鱼看到那个图徽微愣了下,姬霜没关注这些细节,倒是眯起了眼打量门口那个正指挥着人往里头送东西的人,“这个女人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呢?”
她左思右想,就差那么一点。
白羡鱼看过去,马夫刚好停车,“是……静安长公主。”
静安长公主和白羡鱼两人离的不远,听到动静转身,华贵的宫裙在地上扫了一圈,看到白羡鱼后,皱着眉头上前,拉起她的手,“好些了吗?”
姬霜:“?”
白羡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你看我给你带的补品,正在点数呢,你回头都叫人给你煲了汤喝。”
静安长公主说完才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一身武装,袖口扎起,“你是姬霜?”
姬霜顿时想到了之前砍伤谢行蕴手还有截了她信件的事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是。”
静安长公主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又接着给白羡鱼叮嘱了一些注意身体的事项才放她走。
姬霜进府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她真是长公主?怎么和你关系这么好了?”
白羡鱼无奈道:“我也不清楚。”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今日老夫人回来了,问您还想不想认她了,要是不认她明日就去京都衙门告您有违祖训,弃养祖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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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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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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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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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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