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送喜果儿,由老太太指派菊儿去,东府的人俱不给劳动,此处,老太太名言对东府的说,罚大爷是真心,赏爱房里人也是真心,究根起来,即是赏罚分明之意,多少有爱护东府的来了。秦氏倒没言语其他,只熹姨娘觉着有些不平,嫉妒心是有的。
头一府送去北府,曹氏巧那日晨早出去看铺子账目,错开没撞见,是庄琻收的礼,回递给菊儿一两银子。次送的是西府,郡主收了礼,回了一方吉祥如意玉锁作答。后儿送的是南府,南府回了玉麒麟一尊。
等报喜完毕,把太太们回礼一一返给东府太太秦氏,菊儿便回到中府给老太太细说。听得庄琻回礼是一两银子,老太太不作声儿,从里头拿了块和田玉来充数,让菊儿送去东府。
不料想,曹氏打外头回来,得知东府小姨娘送“喜果儿”,便是一头掀开盒子看,里头是四个格子,分别装红鸡蛋、黄白果儿、黑栗子、绿大花生。曹氏愣一会子,泄气般坐下。庄琻不解,问了一句:“太太这是怎么的?”
曹氏应道:“可不是生个男的了。”
庄琻笑道:“那是喜事儿,合该大老爷高兴。我们多个弟弟不是?”
曹氏啐一口,道:“你懂个什么?”说毕,思想半分,再质问:“其他太太都送去了?”
庄琻回道:“是老太太屋里的菊儿送的。该是都送完了。”
曹氏冷冷道:“瞧,可不是新贵了。两遭新贵,老太太那儿,日后你姐儿俩没得重量了。菊儿那丫头还说什么没有?”
庄琻道:“说二五日,跟五妹妹生日一起办个宴,好叫欢喜欢喜。”
曹氏叹息道:“哎,老太太这真是高兴过头了。哪有在孕头上敲锣打鼓闹的,太不合适了。倒是省事,***心里也乐意?”
庄琻不解,也没问,转身要离去。未等她走,曹氏又叫住她,问:“回的什么礼?”
庄琻诧异,她是不知有回礼一说,倒是给菊儿一两银子,方如实回答。曹氏一听,连连“哎呀我的娘”个不停,责怪起庄琻不懂事体。
庄琻道:“太太要送什么就送去。我是不知道有回什么礼的规矩,你们没给我们讲,我也没瞧见过。人来送喜,我寻思是辛苦,又是老太太房里的,就赏个银子吃茶,也不曾是失了礼数。太太这么着,横竖是想说我做错了。我没接过来,太太也要说我做的不对。整日里,我做这不对,做那不对,太太不如指个人来帮你做,何苦要我给你接。”
庄琻一连串说完,气煞煞地走了。
曹氏怒追道:“小蹄子,门面不要,你老子的脸给你丢尽了。还好意思发脾气了。出这屋子,谁把你当姐儿看了?有本事你去跟琂姑娘比,我就服了你。”
庄琻才不得管理她娘的话,平日这母女,人前人后判若两人。没人在旁,曹氏总是寻女儿的不是,无非让女儿多出色,好叫各府和老太太另眼。庄瑛就罢了,性子皆不随夫妻二人,静得出奇,那庄琻不一样,火爆脾气跟曹氏一个模子一个印,谁也不能说谁。到底,母女几人在自己府里不是骂骂咧咧就是争争吵吵,又觉得别人是不知道。可哪里有捂住不燃的火来,丫头们你传我我传你,满世界都知道,只个他们以为关起门来就无人知晓罢了。这也是二老爷庄禄不喜在自己北府里呆的原因,也不待见曹氏的原因了。m.xiumb.com
庄琻走后,曹氏让玉圆等丫头备上点心,胡乱吃了些,再叫贵圆往东府去瞧一瞧,如那里的人齐全在府,再回来知会她一声。
贵圆去了,到东府大院外头,正好见到庄瑚从外头找来几个奶妈,此刻排着队进屋里验身子。
贵圆在院外把一个路过进出的小丫头拉住问:“这是干什么?”
那丫头回说:“给小姨娘肚子里头的找奶妈。”
贵圆故作喜道:“太早了些,听说三太太当时怀二爷,足足等到八九个月才找的奶妈,还只一个。”
那丫头回道:“那个我们不知道的,眼下是老太太和太太吩咐下去,注重着呢。”
贵圆又问:“太太姨娘们都在?”
丫头回道:“在的。太太还亲自下厨炖月婆鸡汤。”
贵圆便不再问,一迳赶回北府,如是汇报。曹氏此刻吃完东西,玉圆等丫头在收拾,她自个儿坐哪儿吃茶,听得贵圆的回说,心里更是有气。
贵圆看出曹氏不痛快,就奉承了几句道:“是好几个奶妈子,不过以前三太太有二爷的时候,听说不也只有一个么?还是八九月选的。”说出三太太郡主的往事,好让曹氏心里舒坦。
岂料,曹氏道:“那是西府有意讨老太太的好,故作姿态,背后圈养的你们没瞧见罢了。”
贵圆不敢说了,在一边收拾残桌的玉圆却道:“要我说,东府的小姨娘也享受早了些,用那么补的月婆鸡汤也不怕过头了,肚子没显呢,更不要说生产了才吃。大太太还亲自给她做,可不是大爷伤她的心了,巴巴地动手给她做,日后生出来,就到大太太手里**了,也是个大爷的。可怜大太太年纪大了,生不出来,得仰望小姨娘的肚子。”
曹氏“哼”地一下,道:“换作我,我也愿意啊。你叫你二老爷也生一个,就算他没怀起,我也天天给他月婆鸡汤吃。”
贵圆和玉圆听毕,笑了起来。末了,曹氏进房内,从百宝箱里找出一块磙金边汉白玉的“金玉满堂”包好,领着贵圆到东府贺喜去了。
曹氏到此,庄瑚已验完奶妈的身子,留了四人查看,等过十月,再逐一二人离去,留最佳者给小姨娘用。出去的奶妈跟曹氏擦肩而过,皆有些礼仪,曹氏也回了意方进去。
到了大堂,看到庄瑚在作笔录,曹氏便道:“大姑娘差管家做就行了,何苦自己动手。”
庄瑚抬眼,笑道:“老太太指认的事,别人办差了,我得顶包受罪。也不是为难人的事,举手之劳而已。”
曹氏也不等人招呼,一赶进去,找地方坐下,丫头上了茶,她接过去,小小抿半嘴,笑呵呵道:“我才刚听说小姨娘有喜了。”
庄瑚道:“老太太屋里的菊儿没把喜果儿送到?”
曹氏道:“到了,到了,才刚进屋,我就瞧见了。立马不停赶了来。”微一顿,再张望四处:“太太呢?”
庄瑚道:“南边儿传汤呢。”
偏南边方向是小姨娘住处,正是此意。
曹氏听后,从身上拿出那枚金玉满堂来,笑嘻嘻道:“正好,我也去瞧瞧。”
庄瑚看到曹氏手里的金玉满堂,诧异问了:“太太手里拿的什么?好是精致。”
曹氏故意转身,亮给庄瑚看,道:“也不是十分贵重的,琻丫头非要等我回来自个儿送。我就送来了。”才打开一亮,便飘然出门,往南边屋子去了。
到了南边屋子,见几个丫头在散晾衣裳,周遭是叽叽喳喳一些鸟儿叫声。曹氏一到,堆起了笑,问晾衣裳的丫头:“太太和你们小姨娘在屋里?”
丫头回:“回二太太,都在的。”
得了话,曹氏不让通传,就自个儿进去了。
里屋,小姨娘躺在床上,脸色消消散散,略带着憔悴,见曹氏到来,精神气儿故振作好了些,主觉向她打招呼,让座。曹氏给秦氏见了礼,方坐。
曹氏道:“我才刚打外头回来,才知道添喜了。又说跟五丫头一齐办岁席,可不是两全其美,喜上添花,喜上加喜了。”
秦氏微微一笑,原坐在床沿上头跟小姨娘说话,此刻见曹氏说,便道:“二太太有心了。”
曹氏道:“哪儿的话,应该的。”说着把那枚金玉满堂拿出来,递给秦氏,再道:“喜贺得贵子。”
秦氏淡淡道:“这还没生,你又知道是个……”
曹氏断了话道:“盼头是好,老太太也是这意思。送的是四样干果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然后笑个不停。
秦氏把金玉满堂递给小姨娘,小姨娘收在手里,眉头微蹙,勉强露出感激,道:“谢二太太。”
秦氏让丫头进来收拾汤碗汤罐。一时间丫头进出,曹氏看着她们忙个不停,再见小姨娘精神气儿略差了些,便起身要走。秦氏搭上曹氏也跟出去。
到外头,秦氏“啐”一口曹氏道:“好端端,你亲自送那么贵重的来。你们家金子银子宝玉就是多。”
曹氏道:“南府和西府送的什么?”
秦氏白了她一眼,没有作答。
曹氏道:“横竖太太当年也送过我的来,不也是金玉满堂了,齐整二丫头三丫头,您是送了两个。总没得机会给太太送不是?这回,说什么我也得还个金玉满堂的来。”
秦氏嘴角扯了数下,愣是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曹氏欢快道:“我心意也到了,先回了。二老爷要回来了,齐整些吃的给他,免得又寻我的不是了。”
秦氏依旧没作答,目送曹氏扭扭捏捏的姿态走了。秦氏忧忧郁郁正要回大堂,在台阶下碰到庄瑚,庄瑚把曹氏来过的事禀报一回。秦氏也没个表示,心思思的走开。
庄瑚再追上秦氏,道:“二太太送镶金的玉,我瞧着不大好。本要说,她又走得快。”
秦氏勉强笑道:“她就这性子,你是知道她金子多,用的物儿什么不爱沾金弄银的。”
庄瑚道:“老太太知道,又得说了。”
秦氏“嗯”一声便走。庄瑚看得出秦氏有心事,一时也没多想其他,当她担心庄顼的病。
此方原也有故事,那孕妇有喜,送喜果儿给人,回礼应是白玉,方是祝贺的意思,玉白至纯,是贺得贵子,子产后生长将百伶百俐,健康白胖,聪颖过人之寓意,若带了其它杂色,不至纯白,总归不太吉祥。
当年,秦氏送给曹氏这两块金玉满堂,是没思想到这层,因她出身江湖,哪见得有这些理论?倒是错给曹氏添这么多年的堵,再者曹氏接二连三得了秦氏的金玉满堂,又是生两个女儿,真是堵上加堵。故才有这方故事来。
曹氏泄了这么多年的堵,倒是欢愉。回到北府,等不多时庄禄从外头回来,她把送回礼的事给说一遭。庄禄不听则已,一听急得跳起来。
庄禄指着曹氏鼻子道:“糊涂东西,不是找人嫌的。”
曹氏道:“合着老爷遭过两回,心里是舒坦的?”
庄禄道:“自个儿不争气,还赖大太太的去?传到老太太处,看你如何收场。”
曹氏道:“当初你不拦我,我回回告诉老太太。”
庄禄“哼”道:“小人与妇,皆难养也。”便甩袖离去,曹氏给准备的吃食半点不曾食用。
曹氏倒是要追他回来,岂料庄禄道:“爷自有吃的地方,你也不兴管理我。”
到此,女儿不着家,丈夫也怒她而去,曹氏心里空落落的。
到底,她今日的辛苦,都是为了府上着想,为的是这一家子。可是无人肯停下,多为她考虑考虑,体谅她一下。这么多年的辛劳付出,老爷庄禄净是一概视而不见。
当下,见四下没人,曹氏悄悄儿抹了几回眼泪,到底,咬牙忍忍过去。
午后,睡过午觉醒来,曹氏寻思去趟西府,想打听西府的送了什么,再则,想敲一敲醒郡主跟凤仙姨娘,好歹不让***跟那小姨娘一处办席,有挑拨的心意在。想了想,觉着不妥,故没动身去。这般懒懒躺着,到了晚间要吃晚饭,见庄禄没回来,让贵圆去找二老爷跟前的钱庄跟首户两人问话。
哪知钱庄跟庄禄出去没回来,首户告假,问不出话来。贵圆就回到北府禀明,曹氏听完只好作数算了,再叫庄琻庄瑛来吃晚饭,巧是两个女儿往镜花谢找琂姑娘去了,还去了一日。
庄琻、庄瑛此刻留在老太太处用饭呢。
听到女儿那样不争气,曹氏气不打一处来,摔碗砸盘,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幸好玉圆旁侧安慰道:“二姑娘是伶俐,知道主动找琂姑娘。方是在老太太跟前走动的意思。太太怎不晓得姑娘们的心思呢?”
曹氏道:“自个儿没出息,仰别人鼻子出气,怎好出头?好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便饭也不吃了,囫囵喝口清茶回房躺去。
如此数日,若非老太太下令来找她帮衬庄瑚料理宴席的安排,她便不出门户,日日在屋里点账,手头稍稍空,见二姑娘三姑娘要出去,就毫不留情骂几句,到底二丫头顶撞回去,三丫头不理,一静一动,对于这两个女儿,她个个儿奈何不得。再者,自那日起,二老爷庄禄更加不待见她,整日晨早出去,下夜三四更天才回。
二五日的前一天,曹氏忍不住问庄禄道:“过一月就年中盘账,老爷可是为那事操劳?”
庄禄道:“盘账也不止我一人看,你不也要过眼?有错的数目你点出来便是,我叫他们核对核对。”
曹氏道:“该是这么的,既然老爷没得事烦劳,整日早出晚归,不知道是去了哪里?竟不沾家。”
庄禄道:“你管理得我。我不跟人吃酒商务,这一整府的下半年支出,从你箱子里拿,你愿意了?”
言语下,曹氏不再说什么,庄禄也如此日日夜夜不着家。百般推脱说生意场上的事务。曹氏心里有疑影,不好猜度,叫人把钱庄找来,细问了些话,答应内容大都是跟二老爷如出一辙。
如此这般,便到了二五日了。过了二五期,谁料想后头,此处大有文章,曹氏怎的也料想不到,就连庒琂也牵连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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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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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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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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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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