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寿中居廊下,她远望院中,只见竹儿、梅儿、兰儿、菊儿四大丫头与东府秦氏、西府郡主、南府幺姨娘等人说话。
金意琅听不清楚她们说些什么,从她们那些动作神色,也知道竹儿劝她们回府了。
末了,几府人留下食盒,出了中府。
竹儿让菊儿把食盒提去放,各自要散去。
巧这时,北府里的曹氏又来了。
曹氏倒来得轻巧,什么都没提,光溜溜的手,只带着贵圆和玉圆来。
“才刚在外头,我远远的就见几府里的太太来,可是我来迟了!”
——曹氏的声音可没那么讲究,巴不得声音调儿能穿透砖墙窗瓦,好叫老太太听见。
曹氏又道:“别人都回去了我才来,老太太别怪我没心肝才好。我呀,真是不放心,叫那篱竹园过来,我这心啊,撑到嗓子眼了。也不知篱竹园那些个有规矩没规矩,冲撞不冲撞人,我很是担忧。”
竹儿急忙示意,让曹氏悄声些,又把她往中府门外引。
一堆人,悄悄咪咪的走出府门。
在外头,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底,曹氏唏嘘一阵,也走了。
送别曹氏,竹儿走入院中,抬起眼帘,正好看见金意琅站在廊下。
竹儿欲张声招呼,谁知,金意琅像不好意思打搅似的,自觉的转身回茴香院了。
竹儿顿住声,吞了回去,就此回寿中居里头不提。
因经这一遭,到入晚的时候,四府里的太太和老爷自觉,都不来了,却一个个的差姑娘们来。
若说他们心里不记挂寿中居,怎会让姑娘们提灯赶夜的来呢?
可见,四府的人心灵相通,个个明镜儿似的,谁也不想让谁在老太太跟前自私表现,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仍旧一家子。
明争暗斗,是这理儿了。
此刻入晚,东府里的庄瑚跟四姑娘庄瑜先到,后又是西府的***庄玝来了,再后,是瑞儿跟祥儿领着六姑娘庄玢和七姑娘庄瑗来,垫后是北府的庄琻和庄瑛姐妹,一家七姐妹,齐齐全全,都挤在寿中居大堂。
老太太谁也不见,让她们回去。
姑娘们不愿意走,推大姐姐庄瑚作首领,想让大姐姐进去给老太太言语半句,好让大伙儿跟着进去瞧一瞧,都有个理由,好回去给老爷太太说话。
庄瑚拧不过姐妹们的请,便厚着脸面,去央求竹儿道:“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不周到么?还是老太太仍不舒服?若是我们做不周到的,我们是要请罪,若是老太太没怎么好,是不能去打扰,也在情理内的事。”
竹儿道:“老太太才好,就是怕姑娘们孝心倍加弄得不安生。说是应个景儿呢,也难得让四府的人来回往跑,不应个景儿,反倒叫你们牵挂。如今,老太太让篱竹园的姨娘来伺候,姨娘在,当是替老爷太太姑娘们爷们尽心了。老太太说,这也晚了,请姑娘们都回吧!”
毕竟是老太太发了准话,庄瑚便不好再说,还替竹儿催促姐妹们回去。
庄琻不肯走,再纠缠竹儿道:“我可听说太太们提了好些吃的来,老太太能吃上一点半点不能?篱竹园的人究竟是外头进来的混货,一个眼里没个规矩,一个螃蟹大爪子横行霸道,就怕她们伺候不好老太太。”
竹儿笑道:“怎么会呢,当着二太太的面,差的事儿。姨娘从北府过来,安排在茴香院,她们一刻不歇,主觉自行的给老太太弄吃的呢。不瞒姑娘们说,太太们提东西来,是有孝心的,老太太也高兴。只是,老太太才好,油的腻的不想吃,硬的粘的,又怕消化不去,赏给我们吃了。老太太说,这事儿得让四府里知道,不然,还以为她老人家心里有个什么不痛快。实际里啊,并不是那样。姑娘们就放心吧。”琇書網
庄琻冷笑道:“可就怪了,油的腻的吃不得,硬的粘的吃不得,那老太太吃什么呀?”
竹儿道:“可巧了,姨娘打篱竹园来,从北府捎来酸乳,烧煨出一碗,老太太吃着喜欢。才刚吃了一碗不够,又叫姨娘去烧。”
庄琻听罢,“哼”的一声,不言语了。
庄瑚连忙把她拉住,道:“走吧,走吧!有你们北府的人伺候就好了。凭我们谁来都行,你跟三妹妹来做什么,还说那么多的话。老太太听到,又得说你我做姐姐的,没个样儿。走吧!”
姐妹们你推我攘的,陆续出中府,在外头闲话一阵,各自散去,无话。
竹儿看她们出府,摇摇头,便也往寿中居里回。
进了屋里。
一眼见老太太歪在炕上。才刚,外头那帮子姐妹说的话,老太太早听到了。
当竹儿回来,老太太没好气地说道:“走了?”
竹儿主觉地迎上前,替老太太掖了掖膝上的盖子,笑道:“姑娘们一片心,跟太太们一样的。非得要见老太太,好说歹说才走。”
老太太道:“这些个人,平日里还好,一到这时就叫人眼烦。空得清净,我谁也不见,生怕谁霸占了我似的。”
竹儿笑了笑,道:“你老人家才好,那就多多休息。等好了,想闹热了,再知会姑娘们爷们来。这会子,清净清净,也是好的。”
老太太说:“只怕以后闹热不起来了,我活着一日,眼不见心不烦。她们啊,一个个的,想要我命。”
竹儿娇嗔道:“老太太病糊涂了,人家尽孝来了,怎是要老太太的命了。叫人听了多委屈。这些话,老太太若想跟她们讲,我这就去请姑娘们回来。不等老太太吩咐,我自主的说老太太的命啊,快叫她们拿去了。臊姑娘们的脸,她们也就不敢来了。”
恰好,梅儿从外头进来,搭腔道:“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姐姐明知道,还挑唆老太太。赶明儿老太太真那样待人,岂不是府里的人都嫌弃咱们了,说咱们挑拨老太太这样那样。这等罪过,我可不担当的。”
老太太“呸”的一声,啐道:“你这嘴巴才厉害,心眼贴向谁呢?净想着你自个儿。”说完,老太太笑了两声,道:“你们谁再去茴香院瞧瞧,她们做的酸乳做好没有?我馋眼苦口的等,叫我等到几时?”
竹儿说:“我去吧!”
梅儿推了竹儿一把,殷勤道:“我去!”
说毕,梅儿已抢先出门。
老太太觉着好笑,又笑一回,方对竹儿道:“里里外外,主主仆仆一个模样,生怕功劳叫人抢了。有这样的事,是我的不幸了。”
忽然,老太太伤感起来。
竹儿见状,安慰道:“都是想伺候好老太太,看老太太开心。府里人的心,都拴在老太太这儿呢。老太太好,我们才能都好。是不是这理儿。”
老太太正色道:“你若想我好,问你的话,你该老实的与我说。你怎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齐全?眼下,东府那个样子,我真是痛心,你西府三爷啊,拖拖拉拉的病,也不知怎么的了,一点儿都不见好转呢!可又巧了,你琂姑娘出去作什么呢!”
话语之间,她的眼泪已经流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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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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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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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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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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