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意琅劝娜扎姨娘说:“娘子,我看就算了吧!老太太那身子骨,不是三五天就能好的,你这一去,得呆到几时?我看你吃不消的,府里的女人跟老虎似的,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口,非把你吃了不可。你听我一句,咱不去了。你不好意思去说,叫老爷回绝也行。”
娜扎姨娘道:“我身子轻便,无忧无虑的,为何不去?打发时间,不正好么?”
金意琅道:“娘子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听说过,女人多了,容易闹事儿。宫里头的女人就是多,天天围着一个事儿你暗算我我使坏你,简直防不胜防。我空有一身武艺,可论头脑捉弄人,我是没多大能耐的。这里的太太个个厉害,你领受过的呢,难道不怕么?”
娜扎姨娘笑道:“依你看,我该抽身离开这府里,回我们老家去?可我能走么?我那孩儿到底在哪儿呢?”
金意琅叹息一声,道:“娘子若是这么想,我真不知如何说了。要我带娘子离开庄府,难不倒我,娘子随时走都成。不过,有些事儿没办完,所以你得按得住一口气儿,别在节骨眼上与人斗胜。话说,兵家相接,刀剑易打,可敌伤一千,我们也得自损八百。我们这会子该好好的,什么都不干,岂不好么?”
娜扎姨娘摇摇头,道:“伤敌人一千,我们才伤八百,不还有两百没伤着么?你们也有句古话说得好,看谁笑到最后。我有两百没伤着,自然能笑到最后。”
金意琅顿时无话可对。
劝不住娜扎姨娘,金意琅也不再劝了。收拾收拾,带上酸梅和辣椒两名小丫头子去跟曹氏辞别。
曹氏却不见她们,让贵圆给她们别过。
贵圆给她们告诫说:“太太说了,但凡日后,你们去寿中居,自己苦自己受去,一切与北府无关。”
娜扎姨娘一反往常,拜别了曹氏,就此去寿中居。
到了寿中居,竹儿听老太**排,让娜扎姨娘主仆四人在茴香院住。
茴香院原是当日姑太太庄惠的旧居,这么多年,空落着,老太太也不曾安排人去住。因篱竹园的人来,便让竹儿去腾。
不多时,竹儿引娜扎姨娘和金意琅主仆等人入茴香院。
入茴香院。
竹儿给她们介绍说:“这院子空落许久了,倒不比其他地方差,原本想让镜花谢的琂姑娘来住,后来琂姑娘自个儿愿意留镜花谢,没来成,也就继续空着。自打姑太太嫁出去,老太太就很少来,一切布置陈设,新新旧旧的,还有当日的影儿。老太太说,你们暂时住,别动旧物,其余需要什么,随便招呼我们,我们也能承应,拿新的来给你们用。老太太还说麻烦你们替老爷太太来尽孝,那就住茴香院吧,不会辱没老爷太太们的脸,当是你们替老爷太太们尽心,也是替远去的姑太太尽心了。”
茴香院布局布置,仍旧看得出当初的闺阁之气。一口天井由四合院子包围,里头栽种着许多的奇花异草,回廊窗下,又有新挂的帐子,屋里去陈布新,古籍古董,无不是娇色粉红。可以看出,当初是位大小姐居住过的地方。
娜扎姨娘等人还没坐停当,寿中居的小丫头子来给竹儿报说:“东府、西府、南府的太太们来看老太太了,听说老太太醒,都提了很多吃的来。老太太不见,让打发走。太太们在外头还不肯走,梅儿姐姐、兰儿姐姐、菊儿姐姐去应了,老太太怕姐姐们不会说话,让我来给竹儿姐姐说一声,叫姐姐也去给太太们说。”
竹儿听得,让娜扎姨娘和金意琅自行方便,她就此别过茴香院,往外头去见东府、西府、南府的太太们。
等竹儿一走。
娜扎姨娘吩咐金意琅道:“把我收拾的包袱拿来,里头有一个酵罐子,可仔细拿才好。”
金意琅不去做,只叫酸梅和辣椒去做,又对娜扎姨娘道:“娘子,才来呢,你就坐不住了?”
娜扎姨娘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稍后,酸梅和辣椒把从篱竹园收拾打包来的包袱拿来,当着娜扎姨娘的面拆开。
娜扎姨娘就手拿出一个封口的罐子。
金意琅看着罐子,好奇了,问:“娘子,这是什么?”
娜扎姨娘笑了笑,道:“你们这儿有句古话也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前些日子离开府里,我闲着无聊,养这么一罐子,这会子正好用上。”
娜扎姨娘拧开罐盖子,递给金意琅。
金意琅接过来,倒没往罐子里瞧,便先闻到一股凛冽清酸的味道,因味太怪,直叫她酸牙咧嘴。
金意琅把罐子推还,道:“好怪味的东西,酸酸臭臭,一股骚腻。”
娜扎姨娘抱回罐子,道:“你不知道它的好处,我们老家都爱吃。生病养伤,最少不得它。”又让酸梅和辣椒去准备盆子碗勺。
过了一会子,娜扎姨娘将罐子里的东西倒出,只见乳白胶糯,是一汪的乳汁。
娜扎姨娘解释道:“这是我自制的酸乳。”
酸梅和辣椒笑了,也说道:“姑娘不知道呢,为这东西,可辛苦委屈死我们了,娘子让去厨房找管事的要。管事家娘子千嫌万嫌的,不想匀给我们。后来娘子亲自去拿,厨房那些人不好说什么,转头又去跟二太太讲,二太太背后还说我们娘子自制毒**。说啊,只怕是小爷们吃了毒**没了……”
大约是说到篱竹园新生的爷们,两个丫头自觉,赶紧住嘴。
金意琅叹道:“你们的舌头也该剁了才好,别人说什么,你们应反嘴怼回去。叫她们乱说,你们自己就有脸了?怎不说,我们家小爷给她们弄丢了,掌她们嘴巴去!”
酸梅和辣椒伸伸舌头,接过娜扎姨娘的酸乳,转身忙去了。
娜扎姨娘吩咐道:“看茴香院里有没有厨房,能生火是最好。别用到寿中居的厨房,一应做法,我自个儿来。要周到。”
酸梅和辣椒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这处院子没厨房。”
金意琅道:“你们真是蠢死了,人家竹儿说了,这是姑太太当姑娘时住的地方,姑太太没出嫁之前怎会自建炉灶呢?姑太太肯定跟老太太一起吃呀!”
娜扎姨娘道:“那也无妨,去外头搭个石头灶,把火生起,我就罐子熬开。也是容易的。”
金意琅又是疑惑,又是担忧,不停地追问:“娘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呀?你是来伺候人的,怎变成分家的了?满屋子的烟火,外头看见,看你怎么说呢!”
金意琅不许酸梅和辣椒去。
娜扎姨娘冷冷地道:“别人能伺候老太太,我为何不能?别人能伺候好,我为何不能?往日,不言不语,才叫人欺负。如今,该我出手我就出手。”
金意琅嫌弃道:“不是我说你啊,娘子,这东西那么酸臭……”
娜扎姨娘道:“你怎知道老太太不喜欢?”
金意琅愕然道:“娘子啊,你果真要拿这玩意儿去孝敬伺候老太太?要死要死了呀!”
金意琅满屋子紧张跳脚,担惊惹出大是非。
娜扎姨娘道:“出了事,不正好么?是二太太伺候不好人,才让我们来的。老太太她们怪我们,那就让怪二太太去。我瞧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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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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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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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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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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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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