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贵圆底下的一个小丫头听说的,回来报给贵圆,贵圆当新闻去给曹氏说。贵圆道:“宝珠死了,西府的让她给人家跪去,发送那日见宝珠的鬼魂回来,吓得跑去躲。如今回来,那边的太太没追究。老太太当日过了嘴,那边太太不敢留,想送回镜花谢。可琂姑娘不肯去,说自知罪孽深重。”
曹氏道:“还有个自知罪孽的呢!你瞧西府的这几日看我的脸色,仿佛宝珠的死是我害的似的。”
贵圆道:“她们窝里有见不得人的,自然要迁罪给太太。太太不计较,那是看在她是郡主的份上。”
曹氏笑道:“这多少年了,西府是事事压在我们北府。还好当年老太太明智,调了个顺序,长了西府一位份,算是平衡一下子了。到底呢,西府几个孩子叫老爷太太就罢了,若按平常的叫,这位分该是当摆设。”
原来庄府有一传说,说当年太后赐婚之前,老太太下令,让四位老爷到祠堂祖宗那里去商量。这商量什么呢?府里四位老爷的长序本不是这样,按正确的排法,西府三老爷排行老二,其余,北府的居在后头。老太太担心郡主嫁过来,一层是有郡主的封位,一层又怕郡主居在东府之后,会压制其余三府,便让庄勤排末老四,调个长幼。谁知,四老爷不肯,说这是对祖宗不敬。后来,只有庄禄和庄勤换了个位置,庄禄从三老爷变成二老爷,庄勤从二老爷变成如今的三老爷;这么多年,老太太不待见南府四老爷,就因那事。府里的一些老人知道,新的奴才们就当是传说,老太太也不许乱传,这事儿小些的孩子也有不知道的。
不过,此事,也并非公开秘密,有不知道的是常情,老太太一味回避,若有人传说,她便净骂那些人乱说话,没道理的。在曹氏心里,当是真有这事儿了,为此优越许多年。
若不然,庄璞、庄玳见庄禄,怎有时没时称呼他为二叔?而不是“伯”辈相称?这是曹氏心里觉得不足的地方,也是她日常跟西府相处,总有跨不过去的情感,生分在这儿。
而西府呢,默认孩子们这般称呼长辈,可不是郡主指示的?曹氏不怪孩子们,心里只怪郡主。
碍于她是郡主,曹氏不敢说嘴,默默忍了这么些年。如今,勾起曹氏这番话来。
贵圆听曹氏那样悲叹,道:“我听说,西府的留下琂姑娘不放,是有由头。不过,给老太太说去了。”
曹氏道:“瞧瞧,巴结人说好话的,一套一套的,我们这老太太一怕权压,二怕没好话。这有权有位又有好话的,多不好听也听了。西府的都跟老太太说什么?”
贵圆道:“说什么不知。老太太没追究西府便是了,仍旧让琂姑娘留那边。这也好,对我们这边没牵扯的。据说那日发送前,宝珠棺材里冒黑烟,西府的人怕了,怂恿着要叫太太去赔罪,因说琂姑娘跟太太一起见过宝珠最后那几面的,叫太太去不便宜,才把琂姑娘叫去顶,琂姑娘去了才压住那些黑烟。后来发送当日晨早,宝珠回魂,琂姑娘瞧见了,怕得叫个天崩没人理,她才跑去躲几日。西府的那些人心狠,没一个用心找的,假装去老太太和镜花谢走一圈,老太太那日听到了责怪西府就那事。”
曹氏道:“真有宝珠回魂一说?莫不是你们这些烂嘴胡说吧?”
贵圆道:“太太啊,这话是不是胡说不重要啊,琂姑娘不见可是真真的事儿。横竖说来,回魂也是找琂姑娘去,与别人不相干。”
曹氏听这么说,心里有些惊慌,毕竟宝珠离世前,自己确实冤枉了她。于是,曹氏道:“那日我也是觉得有趣,快嘴说说罢了,未必是我的由头让她想不开。”
贵圆道:“哪能是太太的过失,都是琂姑娘害人。一进我们府里,带来都是厄运,老太太眼睛被蒙蔽了,处处维护她。那会儿说她是妖怪,我倒觉得是真的,太太看她,跟我们府上有什么真关系,把老太太弄得服服帖帖,施了妖法儿。原我不信,东府的,我们府里篱竹园的,哪一宗不够攀扯她来?撇开不说,就琂姑娘回来这日,西府又起黑烟了,西府太太还亲临坐镇去宝珠住过那屋子瞧。后来说琂姑娘回来了,那黑烟才不见的。”
曹氏道:“这么说,真是新闻。该让老太太知晓才好。可咱们没得脸,如何说呀?她又被琂丫头迷惑的。头先寿中居里头那位仙姑还向着我们,有些指示,如今仙姑仙去了,我越发没得力去说了。”
贵圆道:“太太横竖不管就是了。都是西府自个儿的福祸。”
曹氏啐道:“放屁!有老太太一日,哪有什么西府北府,咱们都是庄府!他们得了福祸,咱们跑得了?”
贵圆连连掌嘴,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主仆两人在屋里叽叽咕咕议论呢,外头传来庄琻的叫骂声。丫头呜呜直哭,也不知怎么得罪庄琻了。曹氏听到哭声烦躁得很,骂道:“西府的丧期没哭完,哭南府的去,这会子往我们院里哭什么!”便叫贵圆去瞧瞧。
贵圆出来瞧。在院子里头,一个小丫头子倒在地上,趴在那里哭,左右把脸埋下,庄琻弯腰,伸手去掐她,硬要说掐烂她的嘴脸。
贵圆看了看,没问话,转头进去给曹氏说。曹氏道:“你二姑娘不喜欢,又觉得脏了她的眼,你让二姑娘滚回她屋去。日日守着万金,叫万金伺候她得了。见不惯这个见不惯那个,谁还愿意伺候她。日后嫁去佟府,自有佟府舒心的伺候。”
贵圆摇头出去,看到庄琻的手脚越发狠,连她的丫头万金也来帮手,把地上那丫头掐得无处可躲,仍觉得不够泄愤,找来木棍子朝丫头脸上打。若不是贵圆招呼几个丫头下来拉,被打的那个早被打死了。
庄琻愤怒不已,摔了棍子回她屋去。贵圆问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说,可怜那丫头被打掉几颗门牙。牙齿掉在地上那会儿,庄琻见了,还不许她把嘴里的血吐出来,活生生叫她往肚子吞咽。
等庄琻走,贵圆来掐了那丫头一把,责怪道:“没眼色的东西,撞谁不好撞你祖宗做什么。叫你门牙不带眼的,活该。”
那丫头开着血口,呜呜地哭,很是可怜。
旁边干活的丫头看不过去,过来道:“贵圆姐姐,原也不干她的事。”
贵圆反手打了那丫头一耳光,叱喝她多事。丫头吃了一掌哪敢再说,勾头去干活儿。曹氏听见动静太大,便走出来瞧,正好看到贵圆督促地上丫头走开,那丫头嘴里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曹氏不忍见,忙招呼边上干活的:“还不把犯冲的脏东西冲干净,愣着等你祖宗来擦抹?”又对贵圆道:“这是什么回事?”
贵圆支支吾吾,没回上话,她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不得以把才刚说话那丫头叫回来,丫头说:“二姑娘回来眼红红的,也没对谁怎么着,琐儿在扫地上的树叶子,没注意到姑娘们进来,灰尘大了些,万金就先打起来。”
曹氏一听,“啪”的一声,手掌打在门板上,道:“还了得!去,把万金那蹄子给我拎来,我也这般打她一顿,看受还是不受。”
随意打发个丫头去传万金。
这方,曹氏又问:“你姑娘打哪儿回来?眼红红的怎么的了?跟人抢糖吃没抢到,莫非眼红了犯病?”
谁敢说二姑娘的不是呀?自然没得回音。
没过一会儿,万金来了。
曹氏指着万金道:“贼眉怪眼的烂蹄子,你姑娘都被你挑唆坏了。平日见你忠心利索,会照顾她。如今看来,你就是一盆祸水,等你姑娘去了佟府,看你还敢这么唆使,人家不拧折你的腿。”
万金凛然道:“太太怪错我跟姑娘了,是她!”指着掉了门牙叫琐儿的丫头道:“见我们丧气回来,一准高兴了这般目中无人,借这手里活儿耻笑姑娘。”
曹氏“呸”的一声,道:“怕是人家耻笑你这烂货,你尽掰扯上你姑娘。你说,你姑娘为何哭着回来了?为何丧气儿了?”
万金道:“姑娘没哭。”
曹氏气得不得了,明明听说姑娘眼红红的回来,她还嘴勥不承认,也不知黑心唆使她姑娘干什么坏事了。于是,曹氏指着琐儿道:“你给我起来,她打你哪儿了,你给我狠狠打回去,你门牙掉了几颗,叫她掉几颗来给我瞧瞧。”Χiυmъ.cοΜ
说罢,让贵圆进去搬张椅子出来,坐在门口廊下,等着琐儿起身打万金。
琐儿哪里敢,一时觉得太太向着自己,委屈得不成样,哭个不止,冷冷杵着。
那万金因有庄琻支持,曹氏这边她也不太怕,再说,她确实觉得人家冲撞了她姑娘,是有理的。
见琐儿不动,曹氏对贵圆道:“贵圆,你来打,狠狠打,两个都打!”
贵圆听令,让琐儿和万金跪一排,自己往中间站,一人吃一手掌,曹氏没喊停,贵圆便没完没了的煽打。
万金受了疼,嚷着叫太太饶命,又嚷二姑娘救命。半时,把许多人引来看,庄琻来了,庄瑛跟她的丫头也闻声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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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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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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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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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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