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大奶奶、锦书知礼识意地扶娜扎姨娘去洗脸,见状,意玲珑连连嚷着不必她们扶,她自己服侍去。洗完,从屏风后头出来,姨娘的面貌焕然一新,比此前俞发显得光彩照人了。
丫头仆子在她们去洗脸期间,已将地上狼藉收拾妥当。此刻,按位落坐,因庄璞下去没上来,肃远倒坐他位置去了。看到意玲珑和娜扎姨娘出来,肃远站起来,道:“要我说一句,也不必闹了。当是误会一场。”
又因意玲珑欺辱庒琂,肃远暗想报复,如今借机又道:“你们合众让姨娘输,不然再玩一次,好歹让她们扳回一局。方显得公平。”
众人听闻,俱是摇头。意玲珑在场,又闹过一阵,谁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啊!鉴于拿娜扎姨娘取笑抹墨,真告到太太、老爷的面前,众人也是理亏,所以除了摇头便是沉默,自食恶果,自认理亏。谁料肃远又提这茬儿。
意玲珑顺口搭腔道:“谁怕谁啊!才刚你们怎么戏弄我们娘子的?我们就怎么回一局。”xǐυmь.℃òm
这话问得好。肃远也是很想知道。
庄玳没好气回道:“话说得难听了,谁戏弄你家娘子了?才刚我说得清楚,是姨娘自个儿愿意加入游戏。并非我们强人所难逼迫于她。”
庄玳再次强调,情况属实。
自意玲珑回篱竹园拿笔墨纸张,红楼折芳桂起了一段有趣的事情。锦书撕了庄璞的书,庄璞得理不饶人,非纠缠要她道歉,而众人极其维护锦书,毕竟庄璞事先拿书砸人,有不对的地方。
庄璞不依了,坚持讨公道。于是,锦书想到一法子,她说:“既然你我有失无过,那我们来个公平较量。若你输了,老老实实在我面前跪下磕头,喊我三声姑奶奶。”
庄璞乐了,道:“别说得早了,若你输了呢……”
没说完,锦书道:“输了喊你三声二爷爷如何?”
庄璞沉思一番,皱起眉头道:“我怎么觉着临了临了较量,你还将我一军呀!你们家的猫儿可是叫二爷爷的?”
锦书笑道:“哎哟!正是呢!乖巧懂事,不愧是我家的。”
语毕,众人笑翻了天。
庄璞假意怒道:“不可,真要玩,那我们玩个大的。谁输便在谁脸上画黑猫。”
众人对锦书摆手。
锦书不服,撩起袖子,向庄璞手背击掌,道:“一掌作响,永不反悔。”
庄璞轻松状道:“如何比呀?文韬武略,随便来。不过,你知道我的,旧时那一套我不喜欢,要比,得按我们时兴的玩法来。”
锦书快意道:“使得!姑奶奶让你一局了。”
众人愣住了,奇异状的看这两人,想知道他们如何比法。
庄玝怕锦书输掉,过来拉住她,劝道:“锦姐姐,别跟二哥哥玩,他鬼点子多,特会整人。别是入他的圈套了。”
锦书摆摆手,笑道:“***不必担心,任他排山倒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庄璞就不是我张锦书!”
庄玳听得激动,拍手叫好。庄琻、庄瑜、庄瑛等人显得很是担忧,都过来劝锦书作罢。
庒琂和大奶奶不好说什么,赔笑站在后头看戏。
那会儿,庄璞说:“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我就兴一样,诗词这玩意儿,难不得你,我觉着吧,歌,可以玩一把。你意下如何?”
锦书拍手道:“由你出,唱的跳的?奉陪到底。”
庄璞原意是刁难一下她,谁知她竟未惧怕,也没表现知难而退。
于是,庄璞道:“那些年我游历南方,偶然听得一些歌谣。因那处地方的人生活于山上,常常吟唱歌谣来调动生活情趣,我姑且称之为‘山歌’吧,我唱一句,你须得对一句。字意声调,要与出者相仿。自然了,我出一句,你回一句,若是打平了,你出一句,我回一句。直至回不出来的,作输。你看可好?”
锦书道:“有何难,你先出便是。我心胸宽广,再让你一局。”
庄璞一副恭敬不如从命之状,出句之前,补充道:“我说,你要是认输,现下还来得及。不过呢,你对不上来,也可搬救兵。若救兵答不上来……”
锦书厌烦道:“少说废话!赶紧的。”
庄璞白了她一眼,清出喉咙,吟唱道:“哎,锦书嘢!山歌好比春江水嘢,妹唱几曲教我对,哎呀哎呀,穿鞋净手洗洗睡嘢!”
那声调拖得绵长悠远,词意极其讽刺人。
众人听了,有脸红的,有躲避笑的,有拍手叫好的。
锦书“呸”的一声,一面清嗓子,一面思想词意如何对法。
趁这时,庄璞笑道:“锦妹妹,有没有?没有的话尽早投降,我免你才刚撕书的错。不追究你了。”
锦书指着庄璞道:“等着。”再清嗓子,张开嘴巴道:“哟,庄璞嘞!仙曲好比金纸醉嘞,哥喝数碗让我啐,呜呼呜呼,戴帽脏脚急急退嘞!”
庄璞想了下锦书对的字和意思,笑道:“呜呼呜呼是什么?人家歌儿里没这个调调。”
锦书道:“你也没说用什么调不是?允许你哎呀哎呀,就不允许我呜呼呜呼?你哎呀明摆着耻笑人,我呜呼哭丧死你,对得正好。”故而,向众人道:“你们说是不是?对得准不准,正不正呀?”
众人俱笑着应:“很对,很准,很正!”
庄璞无奈。
接着,是锦书出句。
姑娘们围住锦书,给她出主意,要她出难一些的,好让庄璞对不出来。锦书客气,跟她们议论了好一会子。
庒琂和大奶奶在后头没参与,两人低声议论着。
大奶奶说:“二爷和锦姑娘唱得很是动听,可这词句不免俗了些。老爷们听到,不知怪罪不怪罪。”
庒琂脸色红润,侧头对大奶奶道:“南边山地多,有些人在山上水边扎寨子,以此繁衍生息度日生存。最为广传,瑶山壮地有一位歌仙,名叫刘三姐,据说,也如此吟唱,那地方的人称此歌谣为仙哥。我小时候在南边,常看到有山里出来的人,累了在地上坐,或在水边喝水解渴,闲得无聊,以此对歌助兴,还有人比武摔跤的。来北方,比武倒是听说,比对歌,头一回见到听到,至罕至极呀。如有些人未曾听过,觉着俗气也是有的,我个人认为,通俗易懂,没什么不好。”
大奶奶会心一笑,不好回嘴了。
庒琂继续专心听去。
往下,锦书听了姑娘们的建议,又综合自己的想法,她对庄璞道:“才刚我让你两局,该我出句了。不过,按你韵律来,也没什么新鲜儿。不然,这一局,你让我,我出个新鲜的。你敢不敢应战?”
庄璞心里想,左不过是些陈词滥调对诗作词,便厌烦道:“可行。我也让你一局。来吧!不就是写诗词歌赋么?”
锦书叹出一声笑,尔后,仰头大笑不止。
众人惊望她,也跟着笑了。
独庄璞看到这样,反而心中发毛,怪声道:“耍什么心机,赶紧的。”
锦书道:“好饭不怕晚,好玩不过游戏。我等得你的,你就等不得我的?”
庄璞道:“既这样,把你规矩说了来。”
锦书道:“行!”深深向庄璞端礼,致谢道:“先谢你让我这局。大家都听到瞧见的,你答应了我,不反悔吧?”
庄璞冷傲道:“君子一言,八匹马都难追。”
锦书道:“那成,谢您嘞!我也先表态个意思,才刚你说我对不出,可搬救兵。幸好,我人聪明,不必!但是,这一局,我也允许你搬救兵。不知谁愿意帮璞二爷。我出的内容,并非诗词歌赋!”
庄璞怪道:“比武?哎哟,你这身子骨……”示意众人看娜扎姨娘,众人看去,他又道:“篱竹园姨娘那里有一位姑娘,听说武功极高,你要不要拜她为师父,先学上几招再来啊?”
锦书道:“不必。我家有祖传的武功。二爷啊,我要是你,赶紧去拜,兴许,姨娘那边的姑娘还真能帮你。”
说罢,锦书将头上吊坠的发饰摘除下来,交给庄玝帮保管,尔后,对庄璞道:“庄璞,我以舞说话,就说一句,一段舞蹈。你也不必应对说话,我舞完了,你照着我舞一遍,算你对过关了。若有差,你便输。”
庄璞想抗议反唇,锦书已跳起来了。
只见锦书脚尖轻扬,裙摆翩跹,柔手微举,或旋转,或后仰,或蹲立,或倾身,体态万千,纤纤有语。庄璞看得一愣一愣的,额头上的汗珠子沁出来了。
众姐妹指着他笑话。
尚未跳完,庄璞制止道:“你这是欺辱我,你可见男士起舞的?即便是洋人,他们跳舞,也是成双成对。你这般纤柔,教我一个热血男儿如何模仿?”
庄琻嘴巴厉害,道:“那哥哥是认输了?”示意他跪下。
庄璞噎语。
为难之间,坐在那里的娜扎姨娘挺着肚子起身,双手插在腰际上,她徐徐走来,侧头望住锦书。众人看到她走来,稍让开。
只见娜扎姨娘对锦书笑道:“姑娘跳的舞真好看,我也会。他不会,那我替他跳,好不好?”
众人哈哈大笑。
庄璞咬唇,用眼神示意姐妹兄弟不要笑。
锦书看了一眼娜扎姨娘,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摇头道:“姨娘,你肚子太大了,不方便跳我这个。”
娜扎姨娘笑道:“不怕的。我们家那些人也喜欢唱歌跳舞,有人肚子比我大,还能跳很高呢!”这样说,又伸手拉住锦书的手,央求几回。
庒琂和大奶奶很担忧,走来,稍稍拉住锦书的衣袖,大约示意她不能答应。
然而,庄琻、庄玝、庄瑗、庄玢几人难得闹热,起哄道:“哥哥不会,姨娘帮。让姨娘帮。”
娜扎姨娘以为那几个人真心力挺自己,她很是感激,回笑了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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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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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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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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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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