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越来越沙哑、越来越低沉,直到彻底告一段落。
不用梅比乌斯提醒,克来因自动调整了仪器的各项参数,那刺眼的红光消散,象征着生命的蓝光亮起,营养液迅速涌入仪器,开启了维生模式。
“啧!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同类被人类抓起来进行惨无人道的研究,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梅比乌斯偏过脑袋,言语间半是讽刺,半是揶揄。
“为什么会有感想?”
米凯尔皱着眉,仿佛真的摸不清梅比乌斯的脑回路一般。
“而且,以梅比乌斯你的定义来说,相比于第八律者和我,你和我才更是同类,抑或者,第八律者和你我都是同类才对。”
“嘁!一点都不懂得玩笑。”
梅比乌斯无趣地撇了撇嘴。
以前的米凯尔可不会这么冷澹,他大概会皱着眉,心中暗骂她的残忍。
于是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这已经是第七个了,米凯尔,你真的不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米凯尔诧异地瞟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说道:
“所谓的兔死狐悲自然是有的,不过我想的应该更有可能是——若是我当时没有保留自我意识,现在应该也像第八律者一样,被你各种摧残。”
“在你的印象里,我就是这么吃人不吐骨头的?”
米凯尔连忙摇头否认:
“怎么会呢?”
梅比乌斯脸色稍霁,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听米凯尔补充道:
“蛇好像吃什么东西都不吐骨头吧,也不只是人。”
梅比乌斯的脸颊颤抖着,有心想要反驳,但这种事说到最后,也不过是一笔无意义的口水仗。
她虽然气不过,但也不想就此浪费时间。
更何况,被这么说的次数多了,多少也麻木了。若是别人这么讽刺她,她压根理都不想理。
可谁叫这么说的人是米凯尔?他分明是理解自己的,却总要做出这么一副令人不爽的模样……
不对,这个家伙,只要站在她面前,她就会感觉相当之不爽。
“好了,不说这些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
两人难得意识同步了一回,而后惊讶地用眼角的余光对视着彼此。
一旁的克来因在仪器面前来回操作,看似没有转身,更没有注意身后的异常,但若是细心观察,会发现她的动作慢了许多,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哼!”
“哼!”
两人你瞅着我,我瞅着你,忽然再次整齐划一地别过脑袋,冷哼一声。
于是气氛更加尴尬了。
少顷,还是米凯尔打破了沉默:
“各项计划推进的如何?”
梅比乌斯深呼吸了近十秒,不知道是在平复心情,抑或者是在组织语言。
“对于过重超变的研究基本没问题了,只不过,想要掌握这份力量的融合战士,需要再做第二次手术。”
….“第二次手术?是为了解开限制吗?”
“不是……”
梅比乌斯本来想将对应的研究档桉直接交给米凯尔看来着,但这些东西都是克来因帮忙收拾的,她自己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找,而当着米凯尔的面,她又不好意思呼唤克来因帮忙……
于是她就只能硬着头皮,忽视了米凯尔伸过来的手,凭着记忆中的实验结论进行定性分析。
“你从很早之前就比我更了解过重超变,你也进入过那样的状态,理应知道,所谓的限制,不过是融合战士赋予自身的枷锁而已,脆弱,并且根本不需要手术帮助去除。”
米凯尔悻悻地收回了准备接文件的手,他的脑海中闪过曾经崩落的状态……既然最初的限制不需要人为解除,那么手术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是为了过重超变后的回收?让融合战士在崩落后能保持最基本的神智,而后赋予他们逆转过重超变,回归人身的能力?”
“那当然,可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可以舍弃自己的身躯,重新塑造一个的。更不要说,如果在那个时候就有这样的技术,你也不用重新塑造自己的身体,再将原本的躯体分解并杀死,如此大费周章了……哼!”
梅比乌斯巴拉巴拉说了一通,转头却看见了米凯尔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冷哼一声,向着米凯尔所在的方向靠了靠,而后抬起高跟鞋,一脚踩在了米凯尔脚背上。
“嘶——”
米凯尔抿着嘴,脸色涨红,但同样由于克来因的存在,他不好多说什么,就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极力压制……
虽然以克来因和他们的距离来看,这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他倒也不是故意心不在焉的,说白了,关于过重超变的研究,在梅比乌斯目前的项目里本就属于平平无奇的那一种。
余下的几个项目,包括《第八律者活体研究》、《意识转移实验的进阶补全》、《圣……》
这么一看,人为崩落就有些“不过如此”的既视感。
何况都已经到了第八次崩坏了,整个历程已走过了三分之二,现在怎么看也是大后期了。
如果说在最开始,人类一直缺乏与律者正面决战的决定性力量,那么最早在第三次崩坏米凯尔第一次羽化时,最晚在第五次崩坏,凯文超变,而后逆熵重回逐火之蛾后,再加上越来越多的神之键,人类已经拥有了和律者正面决战的力量。
就以第七次崩坏为例,如果不是律者趁虚而入,融合了米凯尔的核心与权能,在千劫、凯文和爱莉希雅的围攻下,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就以米凯尔自己的观点来说,现阶段逐火之蛾最缺失的已经不是战力了。
如果世界线依旧保持收束压迫的话,之后的四个律者中,需要正面作战的只有第九和第十一律者,如果是在不顾惜伤亡的情况下,想要解决这两个律者,并不缺过重超变提供的些许战力。
….而第十、第十二又并非纯粹的战力所能解决的问题。
更何况最后要面对的终焉。
战斗力再强,即使到了原本时间线最终战斗时英桀的层次,他们在面对终焉时,依旧面对的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在米凯尔看来,那所谓的终焉之战,与其说大家是怀着跨越时代的希望走上的月球,倒不如说是带着深深的迷茫、绝望,最后是康慨赴死的决意。
那时的人类,就好像是早已清楚自己必定会落榜的学生,却仍旧坚持着走入考场,写完了最后一张答卷。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米凯尔说不清楚,就像他以前打游戏的时候,碰到我方大劣势,队友发起投降时,也总是会按下拒绝的按钮。
且不说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到底合不合适,说回人类目前的问题,其实大家需要的已经不是纯粹的战斗力了。
事实证明,再强大的力量本身也是无法跨越终焉的,人类真正需要的是——方案、计划、办法……
人类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们在自然界孕育而生的各种动物之间并不具备力量上的天生优势,他们之所以能够传承至今,成为万物的灵长,依靠的从来都是大脑中储存的智慧、是面对困难时能够提出别的动物无法提出的解决方案以及……
远超其它生物的坚韧。
“第五科学部将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完成和你的第二科学部的合并,从此之后,逐火之蛾不再进行崩坏病药物的相关研究,把精力集中到剩下的几个项目之中,所以,圣痕计划是重中之重。”
“真是稀罕啊,我本来以为你会不喜欢这个计划,毕竟,就目前我提交给梅的第三版计划书来看,能很难让人觉得是个正常人想得出的计划……”
“而且,就算这个计划能带领我们走向最终的胜利,那也是下一个纪元的事情了。”
米凯尔默默补充道。
“那时候我们中若是还有人能够活下来,站在新纪元的人群中,会是什么感受呢?”
梅比乌斯沉默了许久,说出了一个理所当然又全是废话的答桉:
“假设最后一个尼安德特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五万年后智人建立的文明之中。智人不会发现他的异常,只会觉得他长得过于壮实,样貌也有些古怪。
“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的族群早已毁灭,他被过去抛弃了,他的话语也不能为现代的智人所知晓,他也无法融入现代的社会。于是他便成为了一个,夹杂在过去与现在,且不再拥有未来的人。”
米凯尔默默将脑袋抬起四十五度角,望向了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
他知道,梅比乌斯是明白的。
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只有四个,不,或许是五个人,只有五个人能清楚的知道,最后的终焉意味着什么。
….除去在场的两人,也只有梅、爱莉希雅还有阿波尼亚。
只有他们能明白那份绝望,以至于,在凯文他们还沉浸在又战胜一次崩坏的喜悦中时,在其他人正干劲满满地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时,他们却已经开始思考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手段。
“博士,我需要把这份纸质实验数据提交给司帕西博士。”
“……嗯,去吧。”
梅比乌斯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克来因手中空空如也的文件夹一般。
等实验室内彻底只剩下他们二人……不,内部的实验室隔间还有一个第八律者,不过她的脑海中被下了多层桎梏与戒律,身上也布满了各式枷锁,在实验告一段落后,基本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所以也可以当她不存在。
梅比乌斯又向着米凯尔的方向挪了挪身体,直到两人的臂膀相碰。
米凯尔既没有逃避着拉开距离,也没有任何主动的动作。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产生问题,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问题。
他终究还是犹豫了。
就是这么犹豫的一瞬间,梅比乌斯已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了过来。
米凯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从脖颈到脸颊忽然就燥热了起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逃避了,不,不是逃避,只是拉开正常交往距离而已。
可梅比乌斯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一样,她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用低沉又带着一丝请求的语气说道:
“别动,就让我靠一会儿,好么?”
米凯尔转过头,只见她的脑袋偏转,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梅比乌斯比爱莉要高个十公分,又比米凯尔矮了十公分,偏过脑袋,正好把米凯尔的肩膀当成枕头。xiumb.com
她脸部保持着朝下的姿态,绿色的头发披散,挡住了侧面的视线,让米凯尔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
米凯尔一时语塞。当然他也不准备多说什么。
虽然这也是米凯尔第一次见到她颓然又无力的样子,心中倒也没有多少奇怪。
作为一个人类,恐惧、绝望这类负面情绪或许能被隐藏的极好,但是绝不会不存在。
更不用说是那种……自己所处的时代无可挽回地走向凋亡,自己努力挽救,到最后却发现依然是无能为力的深重绝望。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光明的希望,但希望却是寄托在未来的胜利……这就更加讽刺了——未来?下一个纪元的胜利关这个纪元什么事?
能在这个世界还未绝望之时,就开始考虑在下一个纪元赢得胜利的可能性,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
别看梅比乌斯平日里表现出的都是那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张狂模样,最多偶尔来一些歇斯底里,但人所展示出的,永远都是她想要让其他人看到的样子。
….至于她脆弱的一面,只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或者是在亲密的人面前,才会揭开那么一角。
可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连米凯尔原本坚定的思绪都稍稍紊乱了。
大概是舍沙因子的影响,梅比乌斯的体温并不固定,大致与周围环境相当,在这个季节,她的体温比现在的凯文还要低一些。
当然,对此米凯尔早就有所体会。
只是那时的他选择了不负责任的冲动,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种事情,他现在大概可以大大方方地揽住对方的肩膀,以战友的身份给予她最大的支撑。
但现在,他依然可以这么做……可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么想着,他的手臂绕过梅比乌斯的后背,逐渐抬起,想要揽住她的肩膀。
可恰好在这个时候,梅比乌斯重新站直了身体,两人的臂膀虽然仍旧触碰在一起,但却不再有重量上的倚靠了。
“……”
“若是我们中真的有人能够幸存到下一个纪元,那一定会很孤单吧。”
梅比乌斯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米凯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更何况他知道,梅比乌斯不会无的放失,她一定是有后话的。
于是他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不过这一次他好像猜错了,在梅比乌斯说出那句感叹之后,两人间陷入了一段将近十分钟的沉默,其间除了彼此起伏的呼吸声外,整个实验室内再无其它声响。
就在米凯尔缓过神来,想要说些什么打破宁静的时候,梅比乌斯终于、再次开口了——
“米凯尔,不论是谁活到了那时候,不论是否有人活到了那时候,我们的故事,总该有人知道吧?若是后来的人们真的战胜了崩坏,总得让他们知道,是谁为他们的胜利迈出了第一步吧?若是我们现在的文明,到了他们的时代,只剩下一堆不能说话的文物与遗迹,那未免太过残酷了。”
“梅比乌斯,你今天为何如此悲观。”
米凯尔忍不住发问。
“哦?你是有别的拯救世界的方法吗?要是有就别藏着掖着,赶紧说出来,要是没有的话,也不要怪我太过于悲观——你们都认为疯子一样的我和这份疯狂的圣痕计划简直是绝配,但如果有别的选择,你觉得我会推出这样的计划吗?”
按照她的问句,米凯尔本应该回答——“会。”或者“不会。”
可他的回答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梅比乌斯的呼吸突然慢了一拍,而后便是一连串的冷笑。
“好了,想来你也不耐烦了,那我直接说吧——我还有一个计划,它并不能拯救世界,哪怕是下一个纪元的世界,但是……它或许可以让我们中活到下一个纪元的那些人……最起码,不会那么寂寞。”
….米凯尔紧紧抿住嘴唇,他已经知道梅比乌斯要说的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这次麻利地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塞到了米凯尔手中,惨白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大字——《乐土计划》
“我打算利用对第八律者的研究成果,再加上精神感知类融合战士的辅助,构建一个纯粹由意识搭建的世界。我们将自己的记忆体留在那里,若是我们死在这个时代,那留下的记忆体也是我们生命的一种延生……”
“而且,若是你在这个纪元的最后牺牲了——虽然舍沙赋予了你近乎无限的复活次数,但这种能力显然有上限,或者能够直接无视这种复活的攻击。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在未来,你还能利用意识转移手术,将你的记忆体……虽然那个手术并不稳定,也有很多问题,但是在新纪元的人类成长起来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完善它,而一旦你做到了,那便是另一种形式的死而复生。”
梅比乌斯摇了摇头,诧异非常——谁能想到,她只是开了个头,米凯尔就将她的计划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虽说这个计划本就简单粗暴,能够通过前因猜到后果也并非无法想象,但米凯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洞悉一切,却是让她感到很稀奇……
她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想要问问,是不是米凯尔早就从阿波尼亚嘴里知晓了未来的样子?
她的食指在手臂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忽然说道:
“其实你有一件事没有……米凯尔,我这么做,并非全是为了你所说的……复活自己,或者复活他人。”
“嗯?”
“米凯尔,如果我们中一定有人会活到下一个纪元,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你,并且我希望一定有你……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我希望……”
米凯尔长叹了口气,闭上眼,将梅比乌斯奶奶轻拥入怀中。
就是这么简单地拥抱着。
“我希望你可以不那么寂寞,我希望你在走不下去那条路的时候,回头能看到我们的身影,而后再一次坚定地踏上路途。”
“我希望你就算真的有一天,什么都不想做了,就想着仍由人世毁灭之时,也有最后一片栖身之地,这里有人不支持但理解你的放弃,最后和你一起面对终末……”
…………
“卡——”
实验室的门滑开,米凯尔走出之余,还不望做贼心虚地向着两旁望了望。
这一望,还真就看到了倚靠在一边墙角里的爱莉希雅。
她三两步跑到米凯尔面前,开口便是饱含着揶揄的问句:
“怎么?梅比乌斯奶奶的实验室就这么有诱惑力吗?你居然连胜利舞会都不来参加,人家真的好伤心啊!”
米凯尔顺手捏住了爱莉希雅的鼻子,虽然手总有放开的一天,她难免会闻到米凯尔身上残留的属于梅比乌斯的味道,但能瞒一时,谁会选择坦陈啊!
“胜利舞会吗?可是融合战士不会参加普通战士的聚会,逆熵编制本就小,维尔薇还会被拉去给普通战士做表演,实在是没什么参加的兴致……”
米凯尔熟练地搬出早就想好的借口。
“啊!米凯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呃?有吗?等一下!”
米凯尔一拍自己的脑袋——之前为了对抗第八律者,逆熵可是一下子多出了近五十个融合战士呢!
这些新入逆熵的融合战士面对的第一次胜利舞会,他这个队长就缺席了……
“好啦!问题不大,我和他们解释过了,就说你还有工作要处理——你是在处理工作,对吧,米凯尔!”
她轻笑了两声,挪开米凯尔的手,皱着鼻子在他右肩一顿嗅。
米凯尔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可惜了,你没看到尹甸的表演……啊不对,其实科斯魔的表演更让人意外呢,他的口琴技巧比他当年唱歌进步多了!”
“科斯魔上台吹口琴?是因为黛丝多比亚生日吗?”
说起这个,爱莉突然拿出一本精装书籍,在他面前晃了晃。
“呐,黛丝多比亚给你的礼物。”
米凯尔将书握在手里,反手背到了身后。
“不过话说回来米凯尔……现在第八次崩坏结束了,我之前申请的休假是不是也可以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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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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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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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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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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