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大道上,七八个黑衣壮汉不依不挠地追逐着少年,已经连追了三条街。
被追的少年自然不会回话,他甚至还有心思在脑海中反问:
“别跑!”
身后七八个黑衣壮汉不依不挠地追着他,已经连追了三条街
少年的跑姿很是抽象,他的脑袋向右偏转,左眼余光瞥向前路,右眼的余光则瞥向身后。
不声不响地在脑海中规划好路线,科斯魔右眼的余光中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科斯魔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一直不开枪,无非是三个原因:其一,他们自信能追上自己;其二,枪声会传的很远,如果科斯魔有同党的话,那无疑是在为对方指明方向;其三,子弹很贵,尤其是手枪子弹,半斤压缩饼干也就能换到三颗子弹,而且与某种商品截然相反的是——子弹常常是有价无市。
不过没关系,不就是枪吗?科斯魔露出一个自以为“不过如此”的微笑,身体已向着一旁的小巷窜去。
“砰!砰!砰!”
身后连续传来三声枪响。
第一颗子弹射中了远处的路灯,在白色的灯杆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黑洞。
第二颗子弹将道旁别墅二楼的窗户打得粉碎,屋内同时传来哀嚎与尖叫,甚至有少量鲜血与碎肉块透过窗户飞射到马路中央,留下深红的斑点。
第三颗子弹擦着少年的腰飞过,撕开了墨色衬衫的一角,而后打在了厚厚的木制栏杆上,碎木块四处飞溅。
“卡!卡!”
拿枪的壮汉又扣了两下扳机,却已没有子弹了,只能拔起脚继续追。
“哼……”
科斯魔闷哼一声,捂住侧腰,继续狂奔。
奔跑之中,他迅速瞥了眼掌心,殷红的血迹已然溢了出来。
不看还好,本来只有轻微的痛感,本来只是觉得腰部有些冰凉,但如今,伴随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运动,伤口处的撕裂感与灼烧感是那么地明显。
掌心快速扫过腰部,不出所料,是一块飞溅的木楔插入了皮肉。
他的手又迅速扫过裤子口袋,那里面有个小小的凸起,于是他不由松了口气:
….抱着这样的信念,他继续奔跑,麻木地奔跑,他身后的路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线,就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绳索不痛不痒地拴住了他,却并未束缚住他的脚步。
道路逐渐变得狭窄,光影逐渐变得昏暗,地面变得泥泞,空气中更是弥漫着腐朽的刺鼻气味儿。
也不知道是否是路不平的缘故,科斯魔一个趔趄,就着惯性撑住一旁的墙壁,但他并未就此停留——纤细的手臂弯曲发力,科斯魔单薄的身躯甫一触及墙壁,就像充满了气的篮球一样迅速弹起,继续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可六百米……六百米!
这个距离单拎出来或许不算什么,但如果考虑到他已经带伤奔跑了五六公里,如果考虑到他一直出于缺衣少食的窘迫状态,这最后的一段路程已然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想象中的恐惧却没有出现。
不,并非是“没有”,而是“还没来得及”。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恐惧,肩膀上便传来一阵压力,紧接着脚踝处一痛,他整个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前跌倒。
“咳……”
胸腔短促震动发出的痛咳声很快就被一左一右两块膝盖顶了回去。
两个壮汉反剪住他的手臂,又有两个壮汉踩住他的膝窝,将他压倒在冰冷的石砖上。黏湖湖的泥土从砖缝中挤压而出,很快便将石砖覆盖。
“这副样貌,你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义警?”
腰间别着手枪的壮汉绕着他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问道。
“唉!你这个孩子让我说什么好?在法里奥那种小镇子里当个‘义警’就真以为自己行了?到了阿提卡还敢玩这一套——呸!这里哪需要你一个半大孩子来主持正义。东西呢,交出来!”
但科斯魔只是梗着脖子,不发一言。
“有点儿硬气啊……给我打!”
壮汉们松开科斯魔手脚的那一刹那,他手腕一抖,一颗丸形烟雾弹从袖中暗袋滑落,他食指一勾拔下插销,再翻身往半空中一甩。
“彭!”
自治的短引信烟雾弹迅速爆炸,呛人的烟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一个壮汉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对着“科斯魔”勐踹,但显然全部落空了。
还没等他收回脚,忽然腕部一痛。
“啊!”
先是踹出的那只脚,再是站立的那只脚,瞬息之间,科斯魔便挑断了他的脚筋。
而后少年四肢伏地勐地跳起,将无法站立的壮汉摁到在地上……
….“噗呲”——“噗呲”——“噗呲”,血溢到了科斯魔手上,血溅到了科斯魔脸上,那温热黏稠又湿滑的感觉让他惊醒——他一直在试图避免的短兵相接终于还是发生了。
不再迟疑,他趁着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的当儿,一刀割断了壮汉的喉咙,而后冲出烟雾,背影逐渐与迟迟降临的夜幕融为一体。
闭塞的小巷中,确定身后再没有脚步声追来,科斯魔瞬间松了口气。
随着那一口气泻下,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而来的动力也缓缓消散,于是他可以感觉到指关节过于用力带来的疼痛,他可以感受到肺部的灼烧,他可以感受到腰部伤口处的冰凉。
他的身躯无力地向后倾倒,倒在了并不冰冷的墙壁上。
科斯魔惊恐地回过头,四目相对下,他看到了一对银灰色的眸子。www.xiumb.com
他的思维尚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先一步做出了决定——手中那沾满了血迹的小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迅速刺向了身后之人的腰腹。
直到刀尖即将触碰那人躯体之时,他才后知后觉地迟疑起来——
但来不及了!
“当!”
科斯魔的视线随着断开的刀尖落向地面,又随之在地上蹦跳了两下,而后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后,他的视线被一抹阴影掩盖,那是面前之人的大手缓缓向他抓来。
他想反抗,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亦或者又是还没来得及……
但随即肩膀沉了沉,他这才意识到,对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啊,科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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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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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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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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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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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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