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凛也当真是个豁得出去的掌柜,用人不疑,二话不说指挥着伙计就将大车赶进了这废弃的军寨中,只是扎营的时候还是多少留了个心眼,分出了一些人手有意无意地再看着这几个路护。日暮时分,那里面已经先到了两队客商:一队满载着皮草药材,约莫三十来人,从掌柜到伙计都喜笑颜开;另一队显然是遭了劫,只有不足十人退了回来,不少人身上还被破衣服胡乱地裹着伤口,望着那满载而归的大车,眼里是说不出的羡艳。
这年岁,燕云之地残破,可毕竟在辽人治下也算承平百年,燕地豪强虽然劫道,一般也不害命。而出古北口折向东北,女真人那里却不一样,他们哪管什么海上之盟、约为兄弟的鬼话,见到南来的商队或抢或杀,全凭自己一时之念。即便宋使也时有被扣,普通商会若是没有搭上女真贵人的关系,还真不敢深入那片白山黑水。
“仲明,给他们一些酒肉、药品,打探一下前面的情况。”曹凛不等安顿下来就悄悄叫来姚仲明吩咐道。商队里谁也不知道这个胖狐狸似的掌柜为什么总是选这样一个硬邦邦的军汉账房去和人打照面,但每次交涉却还总能将将办下来,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伙计们乱哄哄地将大车和牲口围成一个环形,沉重的货箱也被不嫌麻烦地卸下来一半,堆在缝隙里,俨然就是一座小小的坞堡。已经扎下营的两个商队看到这样大一队人马就这样走进来,多少有些紧张,但这些人一听口音便知道彼此都是宋人,戒心首先便散去了大半,再加上曹掌柜的酒肉药品,最后那点谨小慎微都变成了他乡逢故人般的好感。
寨子里聚集的三个商队,多半伙计都是从繁华的南方过来,不少人说不定还是第一次跑商,因此多少有些好奇地向四周张望着北国荒野里的夜色。风越来大,他们幕天席地坐在荒草丛生的空地上,年久失修的寨墙挡不住风,刚刚升起的火堆也被吹得劈啪作响,火光摇曳地像是舞动起来。而他们的头顶,燕云之地荒凉的月色在滚动的流云间若隐若现,银色的光华如水,洒在四围的枯草上,伴着北风一阵一阵,像是滚动的波涛。
不知什么人吹起了悠扬的笛声,技法生疏得狠,只能勉强听出调子像是一首《鹊桥仙》。曲调婉转,吹得也断断续续,丝毫听不出北地萧杀,更多的还是让人想起宋境内的繁华盛景。曹凛这队人从汴梁出发也不到一月,还到不了思归心切的时候,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第一次在燕云之地的野外露宿。而那些北地的路护常年在这里讨生活,此时也暂时卸下了警惕,自顾自地升一堆火,各自安静滴擦拭兵刃,或者只是望着火啃着随身的干粮。
只有韩裳这群人到底是军队出身,把路护做得像是行军打仗,即使有一个废弃寨子安身,这守夜也做得一丝不苟,甚至还放出了夜巡的哨骑。五个人,两人一哨,他老韩则负责和剩下两队人马喝酒吹牛拉交情,防着对方是扮猪吃虎的同时,也顺便摸一摸前路的深浅。
只不过等韩裳吝啬地揣着一袋肉干蹭过去的时候,曹凛和姚仲明已经和另两支商队的掌柜聊得热络。相处一日,韩裳真的开始佩服这个曹掌柜拉关系的本事,这荒郊野外的扎营偶遇都能被他给引经据典吟出半首:“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难改鬓毛催。”之类的酸诗,偏偏那些南边来的商人一个个还受用的很,尤其是那个头上裹着绷带的范掌柜,被他聊的眼泪汪汪,想来是想起了那些跟着自己一道闯荡江湖却再也回不到家的同乡们。
“两位兄弟,过了古北口,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小心提防?这女真大军又在哪里活动?我们行商在外,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想着能避就避。所以,万望两位提点一二。”曹凛的场面话说得客客气气的,另一边账房姚仲明不失时机地递上美酒和点心,搞得韩裳都没有事情干,只能坐在一旁抱着大刀当个陪笑的看客。琇書網
塞子一拔出来,酒香就在这几个走南闯北的**湖之间化开,闻起来还带着一股桂花的香气,想来又是曹掌柜从汴梁带出来的好酒。韩裳好歹也是在辽人精锐的皮室军待过,知道有些美酒在汴梁那种繁华地方只怕价值千金不止,这一路酒肉开道,虽然能让不少陌路人处得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可这白花花的银钱只怕也都随着美酒流了个干净。
另两支商队的掌柜互相对望一眼,知道这个曹掌柜好酒好肉地招待了大伙半天无非就是想套个消息,但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开口答话。他们,一支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一门心思奔太原去,把车里的货卖个好价钱。一支,却是死伤枕籍,茫然不知所措地想着先撤往燕京安顿。这北去的商路,就像是这两支商队的命运,不过都是一场豪赌,谁也说不好哪里就会冒出落草的乱匪,甚至干脆就是女真铁骑明里来抢。大富大贵与横死他乡也许就在女真人的一念之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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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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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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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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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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