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范兄提点的是,如此说来银术可倒是个懂得约束手下的好将军。”曹凛一边不置可否地绕着圈子,一边把温好的酒给两名掌柜添上,显然是想让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的。
“这银术可倒也不是什么仁善之辈,只怕是女真朝廷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他一个边地重将暂时不愿意和我朝生事。”已经算得上满载而归的薛掌柜沉吟了片刻,也跟着补充说,“我们走黄龙府一路回来,少说得看见有一两千骑兵往北去了,而且各个带着铁甲。这帮蛮子连着五六队,见到我们连停都没停,多是有什么急事。”
“对,薛兄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队劫我们的女真兵好像就是什么大军的先锋,银术可的亲兵喝退他们的时候还说过,让他们速速往北探。我这一路退过来,只看到那些女真蛮子全都——全都在向北走!”范掌柜被这温热的酒气熏得晕晕乎乎,说起话来也开始一惊一乍,故弄玄虚,可韩裳却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到了问题的关键。xǐυmь.℃òm
“向北探?这古北口外白山黑水,已经全是他女真人的天下,哪里需要什么探马。”这个北地路护心思动了一下。他们这群人,大多数都在大辽末世将倾的时候跟着最后几只强军转战残破的河山。摧破大宋西军精华,也与女真人的兵锋硬碰硬地较量过,对那些凶悍远胜契丹、渤海的女真蛮子,要比宋人了解得多。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我们回来的时候也确实在官道上撞见了女真人的哨骑。”那名薛姓掌柜似乎跑了不少次商,对女真人的内情多少熟悉一些。“一连几天都是女真兵,步骑都有,全都在匆匆忙忙往北去,他们的家眷倒是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回去抢皇位的呢?”曹凛轻描淡写地扫了众人一眼,迎上了韩裳疑惑的眼神之后又马上闪开,只是一个劲地劝酒:“这帮女真蛮子自己乱起来才好呢!咱们做生意,管这些鸟事情作甚,来喝酒、喝酒!”
“说起来,我们从辽阳府走的时候还碰上一件怪事。诸位老哥见多识广,如果听说过,不要见笑薛某孤陋寡闻。如果没听过,就当是坊间怪谈,就着曹兄的好酒好肉、助个兴吧。”酒到酣处,又有半斤羊肉下肚,满载而归的薛掌柜便半倚在货箱上借着酒劲讲起自己的见闻来:
“二十天前,我们出掉最后的货,开始在辽阳府在附近的山里收些皮草、药材。因为东家不知怎么走通了女真贵人完颜宗弼的路子,打着他的旗号一路顺顺当当的,遇上女真兵刁难也没什么怕的,拿些东西就打发了。可我们在一座无名山脚下,却看到一个奇怪的死人。”薛掌柜说着还故弄玄虚地停了下来,这年景路上有个把死人并不少见,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野兽叼走啃个干净,说不上奇怪。
“这死人有什么玄妙的地方,能让薛兄这见多走南闯北的都称奇?”曹凛见状搓了搓手,不失时机地捧了一捧——他实在是个很好的听众,太知道怎么随着说书人的节奏把故事推进下去。
“曹兄见笑啦。我们见到这死人时太阳也差不多快落山。当时远处有大队的女真甲士围了一个村子,又是放火又是砍人的。我们打着完颜贵人的旗号也躲得远远的,怕他们杀红了眼什么都不认。可我要说的那人就走在山道左近,耷拉个脑袋,胳膊也只剩下半个,隔着好远都能闻到身上散着的尸臭味,想来是死了都不知多久。当时他周围围着五六个女真兵,这群女真兵也是奇怪,明明都带着刀兵,却谁也不肯上前,只是围着他放箭。那三尺多长的长箭能直接把死人都穿透了,但那尸身中了五六根却也射不倒。最后还是这群女真兵管我们这边一个路护要过去杆长枪,隔老远一枪捅穿了那死人的脑袋才算作罢。我就在想,这该不是湘西赶尸的在这口外也开了分号吧。”说着薛掌柜哈哈地笑了起来,却没瞧见原本一直笑眯眯的曹凛目光倏地一沉,显是没有拿这等怪力乱神的事情当做酒后闲谈。
“是遇上了诈尸吧。”韩裳憋了半天插不进话,这个时候可算逮到了机会。“大战之后战场上其实挺常见的,那里怨气大,好多人死时胸中还残留一口气,如果被动物冲了就会诈尸。要我说那群女真蛮子不懂这个,这怨气撑不了太久,尸体也只会像野兽般乱撞。最后等那口气泄了,也就死透了,根本用不着去管他。”
“有这等事?我们倒也会路过辽阳府,不知到时过去,还会不会碰见。”曹凛把自己的心绪隐藏在不变的笑意里,好像全然没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一样。三个商队掌柜和路护头子凑在一起喝了半个时辰的酒,从这北方边地里的死人一直聊到汴梁醉仙楼的花魁。领头的聊的热络,底下人也就再闲不住,三五成群地互相走动起来,俨然将这废弃的军寨变得如驿站市集一般热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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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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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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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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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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