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思柔奉上了晚膳,她便一个人先回了厢房。小姐说了,等下绣娘要过来量尺寸,替她做嫁衣。
而这时候,清河王的聘礼也该送到她房里了。她也好奇,他都准备了些什么。
“美淑姐姐,你怎么不去用晚膳?”挽绒有些好奇的从身后走过来。
“我肚子不饿。”美淑一脸温柔的笑容:“你怎么也不去用晚膳?”
“我早就饿了,晚饭刚送过来我就偷偷的吃了两个馒头。”挽绒吐了吐舌头:“那会清河王的随从正在房里陪贵人说话呢。”
“你这丫头。”美淑摇了摇头:“小姐性子最温和,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就怪罪你。可宫里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性子了,往后你自己可得注意一些。”
“是,谢谢姐姐提醒。”挽绒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盒子,笑眯眯的在庑廊座上坐下。闭着眼睛轻轻的吮吸盒子里那独特的香味。
而这个味道,让美淑觉得很熟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挽绒又是俏皮一笑:“我告诉姐姐,姐姐可千万别告诉贵人。”
“自然。”美淑没有过多的显露出心绪,平静的点了点头。
“这个锦盒是贵人让我拿来扔掉的。我瞧着盒子好看,里面的粉又那么香,就自己拿来玩了。毕竟这么好的东西,扔了也浪费。”挽绒嘿嘿一笑。
美淑很温和的点了点头:“能不能给我看看?”
“好呀。”挽绒把小锦盒递到她手里:“姐姐知道这个是什么香粉吗?怎么味道这样好闻?”
“许是调制的人尽心吧。”美淑心里隐隐作痛,这并不是什么香粉,而是香料。是小姐喜欢的味道,也是清河王亲手配制。可是都这个时候了,清河王为何还要送这样的东西过来?难道他心里还是放不开小姐?
打开了锦盒,那熟悉的味道让美淑有些反胃。
她细细的摸索着盒子里的小圆钵,将它取出,递给了美淑。“这个圆钵很精致。还镶嵌了宝石翡翠,你收着。这个锦盒不如留给我吧?我挺喜欢上面的并蒂莲花。”
“也好!”挽绒笑着点头:“我总听人说什么并蒂莲花是好意头。姐姐要大婚了,这欲意就好。那我先回房去把这个小圆钵收起来。”
“嗯,去吧。”美淑冲她微微一笑。随后自顾自的拿着锦盒返回了自己的厢房。
厢房里,奴才们早已经把聘礼送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见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
可美淑此时更想知道,手里的锦盒里,他又写了些什么?
从前在邓府,他就是这样传递消息给小姐,如今仍然没有什么变化。
把锦盒上面的一层锦缎撕开,里面果然是他的笔迹。每一个字都写的那么苍劲有力,收尾却又迟缓……
他心里一定很矛盾吧。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想和她见面。
美淑看着他写下的时辰,只觉得心里难受。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会说些什么吧。”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美淑将锦盒扔进了铜炉里,不一会就烧成了烟。
晚膳过后不过一个时辰。
邓绥像往常一样,领着几个丫头做女红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困。”邓绥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天刚黑,眼皮就打架了。”
妥冉笑眯眯的说:“许是贵人起得太早,上午又费了些精神。所以这时候觉得疲倦了。不过疲倦了也好,不如就早点歇着吧。冬日里贪睡也是常有的事情。”
“也好吧。”邓绥无奈的搁下了手里的活。“那你们也早点睡。”
“今晚上该奴婢值夜。”挽绒笑着说:“妥冉姐和思柔姐都去睡吧。奴婢会好在侧房醒神守着。”
“也好吧。”思柔点头:“妥冉姐姐身子还没好利索,早点去歇着。我陪你一起在侧房守着。”
“不用了思柔姐。”挽绒笑眯眯的说:“你都陪我值了好几回夜了。我自己可以的,没问题。再说美淑姐要出嫁了,奴婢早晚得学会一个人值夜。”
“是啊。”邓绥略微点头:“我也是困了,指定一觉睡到天亮。夜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思柔你就去睡吧。轮流值夜,你们几个都不会太累。”
“那好吧。”思柔笑着扶邓绥走到床边:“小姐您自己好好歇着。”
“嗯。”邓绥温和的笑了笑。
“美淑那丫头还在自己房里看清河王送来的聘礼,指定这时候还在乐呵呢。”思柔有些羡慕的说:“她倒是好了,往后就有人心疼了。”
“你这话说的,莫不是也想嫁人了?”邓绥眉开眼笑的看着她。“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告诉我,我也成全你。”
“哎呀小姐你坏极了!”思柔撇了撇嘴:“奴婢才没有什么心仪的人呢。你可不许胡说。”
邓绥看她窘的脸色发红,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们都是好姑娘,都该有好归宿。不急,一个一个的,我一定替你们好好安排。”
“小姐真是的。”思柔放下了帷帐,红着脸跑了出去。
妥冉这才和挽绒一并退出去。“那你好好值夜,我也先回去了。”
“好,妥冉姐姐慢走。”挽绒甜美一笑。
只身来到侧方里,挽绒把点亮了烛灯,双手托着下颌眯眼看着烛光。心想贵人这时候肯定没事,那不如也偷偷的睡一会。
美淑听见妥冉她们都回房的动静,才轻手轻脚的从自己的厢房里走出来。
清河王约见小姐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得先过去等着才行。
一路上,美淑的步子都很轻快,显出迫不及待的样子。
可真的来到小姐的房门外,她却又担心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清河王和小姐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知道。
只是……
先去侧方的窗边,捅破窗纸往里瞧了一眼。果然是挽绒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值夜,这时候都睡着了。
这会不会也是小姐故意的安排,以免思柔或者妥冉太聪慧,也太碍眼。
正想的入神,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动静。
美淑本能的闪避,躲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以柱子遮住了身形。
那黑影便落在庑廊下,也先经过了侧房,往窗子里面吹了一股白烟。
美淑屏着呼吸,静静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的飞快。
他这样屡次三番的冒险,只为和她相见,难道这就是他到了如今的真心吗?
房中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投进去的几缕幽光。
“不是已经说了么,你没有必要再来了……”
“绥儿,难道你就真的不想见我了吗?”
“这是在宫里,倘若被人发觉,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你别担心,我很小心。隔壁侧房的奴婢也被我迷晕了……”刘庆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绥儿,你真的就这么希望我娶了别人吗?你分明知道,我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心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要尽力促成这件事?为什么你不向陛下求情,免去这场赐婚。”
“是你忘了吧!”邓绥倒吸了一口凉气:“去陛下面前求恩旨的人是你。当日,是你坚持说会娶美淑为妻。为何现在又要我去陛下面前替你摆平这件事?清河王。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心,我当真是弄不明白。”
“我当日为何要去求陛下赐婚,还不是为了你不被疑心吗?难道你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刘庆往床榻走去:“绥儿,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别过来!我已经是陛下的邓贵人了,我不希望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剪不断的情分。”邓绥冷声喝止他继续靠近:“并且我也说的很明白了,我对你的情分早就已经一干二净。你实在不该来。还有,美淑是我身边的人,这些年一直照顾着我。哪怕是念及我们往日的情分,你要该好好对她。”
“你要我施舍情分给一个奴婢?”
“施舍又怎么了?”邓绥冷声问:“她有哪点配不上你的施舍?”
美淑站在窗外,只觉得不寒而栗。
原来小姐一门心思的想把自己嫁给清河王,就是希望清河王不要再纠缠她。这样她就能安安心心的做她的邓贵人……
亏她还以为,小姐是一门心思的为她好。
亏她还当小姐是恩人。
原来,她只不过是小姐摆脱清河王的一枚棋子。哪怕是叫人当成施舍才娶的都无所谓。
“绥儿,我求你了,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刘庆垂泪。
“清河王,你可知道这世上的痛苦多半是源自于执念。一个人的执念太重,便没有心思再去做别的事情。而你所陷入的这种痛苦也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放开自在。对你对我都只有好处。”邓绥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事已至此,就这样了好不好?清河王你好好对待美淑。我便是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刘庆动了动唇。帷帐里的人影,模糊的连轮廓都看不清。
可是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那么的陌生。“你执意如此,要我娶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为妻,难道就不是执念吗?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会再三挽留。今晚过后,我再不会来宫里看你,也不会再说这些你根本就不想听的话。至于美淑,她进了清河王府,就再也不是你的侍婢,我如何待她,与你无关。”
“你这又是何必?”邓绥轻浅而笑:“她到底和我主仆多年,情分……”
“什么情分?”刘庆冷笑了一声:“你不过是急于摆脱我的纠缠,才会把她送到我身边来。你不就是想让她来阻止我继续打扰你吗?绥儿,你真的变了,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不过你放心,即便是我揭穿你的真面目,也不会对美淑提及一个字。你们之间或许真的有主仆情分,但这情分于你的荣宠相较,根本不值一文。”
“我无心解释,随便你怎么理解。”邓绥声音里带着一丝嫌恶:“你可以走了。”
美淑听见这声音,便先一步离开。
说真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敢想象,成日里对自己亲昵爱护的小姐,骨子里竟然这样狠毒。怪不得她能弹指之间就成为皇后的心腹大患,她能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就成了皇帝的新宠。
她在背后,一定做了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恨意慢慢的吞噬了她的理智,亏她先前还差点因为内疚而殒命。却原来根本就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邓绥,你竟然这样对我,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美淑藏在一处,目送清河王离开厢房才阴冷的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她也有了她将来的打算。
待到一切恢复了平静,邓绥厢房的后窗又被人轻轻敲响。ωωω.χΙυΜЬ.Cǒm
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从床榻上走下来,直奔后窗。却身手灵敏的翻飞出来。
“戏不错。”窗外候着的女子笑意盎然:“这回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那我先走了,其余的事情你来解决。”
“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吧。”
厢房里走出来的女子,步子轻盈的宛如一缕清风。借着夜色的掩护,她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守宫的护卫,辗转来到了永乐宫。
“怎么才来,一切还算顺利吗?”莫玢看着她满脸的微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自然顺利。”那女子跟在了莫玢身后,徐徐步入皇后的内寝之中。
“拜见皇后娘娘。”
“你来了。”阴凌月只看了她一眼,便是勾唇而笑。“这一身打扮,倒是更合适你。”
“皇后娘娘吩咐,奴婢自当照办。”女子优雅的垂首,唇瓣舒展的恰到好处。
阴凌月示意她近前说话。
莫玢便连忙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陛下遇刺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阴凌月转了转眼眸,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奴婢与皇后娘娘疑心着同一个人。”
阴凌月转了转眼眸,慢慢的收敛了眼底的幽光。“原本以为她只是聪明了一些,没想到城府如此之深。本宫与你的关系,若非亲眷根本就不会有人清楚。可偏偏是她,竟然能当着陛下的面,说出你的名字。”
女子有些懊恼的垂下头去:“都是玄月不好,办事不利,才会让皇后娘娘腹背受敌,身陷险境。如今的局势,只怕姚氏要与邓氏联手了。”
“是啊。”阴凌月眸子里的流光阴冷的吓人。“本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得偿心愿的。若是这两个人联手,只怕咱们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过幸亏,人人都以为玄月你是个男子,是本宫安插在宫里的戍卫。却没有人知道,你只是个花容月貌,身量纤纤的姑娘……”
“也亏的是皇后为奴婢一早选好了替身。”玄月眉心里的冷意变得锋利许多:“奴婢是阴家一手调教,必然会助皇后娘娘掌控后宫,独掌凤权。”
“嗯。”阴凌月笑了笑,抿唇道:“如今邓贵人身边也安插了咱们的人。稍后再将美淑收拢过来……那邓贵人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倒是姚嘉儿!”
提到这个贱人,阴凌月就一肚子气。“她可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还胆敢拿陛下的性命犯险。”
“皇后娘娘别怪奴婢直言不讳。”
玄月沉下脸,忧愁道:“只怕姚贵人是巴不得陛下有事。她现在,可是这后宫之中唯一有皇嗣的妃嫔。哪怕如今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可一旦陛下……她摇身一变,就会成为皇太后!这就是将权势都握在她自己的手中了。”
“是。”阴凌月只觉得心气不顺。“偏偏梁太妃的目光,又盯着永安宫。先前本宫与姚嘉儿撕破了脸,所有的人都以为本宫容不下她。这个时候,她要是出事了……陛下一定会怀疑是本宫所为。要除掉这个隐患不难。难就难在要怎么无声无息的除掉她,让人没有半点遐想,也让陛下不会无端的猜疑本宫,这却是难了。”
“娘娘不必懊恼,奴婢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玄月微微一笑。
“本宫知道,你是不会叫本宫失望的。”阴凌月转了转眼眸:“将你安插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做粗婢,当真是为难你了。只是唯有这样,你才不会被人盯上。普天之下,也再没有比这皇宫更安全的地方了。你那个替身,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往后,你自己也要当心。”
“多谢皇后娘娘为奴婢筹谋,奴婢一定谨慎办事,处处小心。”玄月轻盈的起身行礼:“夜已深,娘娘还是早些就寝,奴婢告退了。”
“好。”阴凌月目送她出去,心里才松乏了一些。转而问了莫玢:“假玄月,已经送他上路了吗?”
“回小姐的话,已经办妥了。”莫玢信心十足道:“是陛下的人亲自动手,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那就好。”阴凌月幽幽的叹了口气:“谁说这暗士就非得是男人不可了。往往越不起眼的人,就越容易成就大事。本宫先前是莽撞了些,为救陛下不惜暴露玄月。可殊不知这暴露便是不暴露,这莽撞也可能是谨慎过招必先走的一步险棋。”
“小姐神机妙算。”莫玢甜美一笑。“奴婢只是真的很佩服玄月。清河王对邓贵人之心,日月可鉴。可即便如此,都没能发现床帏中的邓贵人,乃是玄月假扮……”
“玄月的口技可是自幼的本事。”阴凌月十分得意:“但凡是她听过的声音,过耳不忘。想要模仿邓贵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她若是没有这点本事,也实在不配阴家多年的教导和本宫的苦心筹谋了。”
“是。”莫玢笑容明媚:“小姐足智多谋,府中又竭尽所能的帮衬。加之陛下待小姐的情分,这后宫里主掌凤权的再不会有旁人。”
“莫玢啊。”阴凌月想了想皇帝的样子,心有些疼。“陛下迟迟不肯册封莫璃,甚至不顾及莫璃府中的皇嗣,是不是觉得,此事是本宫算计了他?若真的如你所言,陛下待我还有情分,那又为何越来越冷淡?”
“小姐,陛下多疑,这是咱们都知道的。”莫玢倒了一杯温水,递到皇后手中:“可哪怕是陛下多疑,这么多年来对小姐您的情分也始终有增无减,便足以说明陛下的真心了。小姐您又何必多思,自寻烦恼。”
阴凌月慢慢的勾起了唇角:“是啊。不管怎么说,陛下阴家就是阴家,即便陛下不喜欢,也终究要忌惮三分。而我,哪怕只是个皇后,也是陛下名义上的妻子。有没有本事让陛下对我长情,那才是最要紧的事。”
“小姐能这么想,奴婢也就安心些了。”莫玢微微一笑。
“莫璃还好吧?”阴凌月很是不放心的问。
“嗨,就那样。陛下都已经册封她为采女了,身份不同,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成日里吃不下也睡不好,看着憔悴的不行。奴婢特意嘱咐小厨房,变着花样的给她准备膳食汤饮,可她好像还是没有胃口。”莫玢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
阴凌月略微沉首,缓缓的说:“她可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陛下的妾室,成了这后宫里的主子。这也正是本宫能宽心的地方了。”
“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莫玢幽幽的说:“奴婢只是怕她心里不舒坦,累着身子。”
“那你就替本宫好好劝一劝她。”阴凌月蹙眉:“本宫没有她这么好的福气。即便是侍奉陛下快四年,膝下也没有一男半女。不如她一次就身怀有孕。如果她腹中是个皇子,将来也能跻身贵人之列。她的孩子若有出息,说不定还能当上太子……你们都是本宫身边的人,盼着你们好自然是应当的。但愿莫璃争气,不要叫本宫失望。”
“小姐放心,奴婢会好好劝劝她的。”莫玢心想,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即便是莫璃想要退缩也不可能了。
“嗯。”阴凌月沉默了好一会没有做声。
直到面前的烛火摇晃的厉害,她才拿了银剪子去挑那烛芯。
“梁太妃那边,办事要谨慎些。左右还有一个多月呢。”阴凌月微微一笑。“她可是一门心思的在为姚贵人母子筹谋,这个时候,本宫总得要推波助澜,帮她一把才是。”
“奴婢一早就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派过去的人谨慎,料想那梁太妃再怎么小心,也终究是避无可避。”莫玢沉眉道:“小姐宽心就是。药的分量我们都仔细斟酌,绝不会让人瞧出痕迹。”
阴凌月只觉得倦怠。“好了,你下去吧。明日一早,各宫请安之后,本宫再去瞧一瞧梁太妃。”
“诺。”莫玢轻哂一笑:“小姐早点歇着。奴婢告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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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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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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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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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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