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眼大厅,在毕业生听众中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孔,站了不到10秒钟便觉得索然无味,转身来到操场上。
依然有毕业生零零碎碎或匆匆忙忙或慢慢悠悠地提着大包小包向挂着各县名称的班车上走去。这所师范学校绝大部分是本市区及周边各县的学生,学校每年免费运送毕业生回到自己所属的县城,达到入学、毕业、失业到家一条龙服务。
收拾好行李并将铺盖、书籍、脸盆一股脑装上车的毕业生正在扎堆聚集,话别的、胡侃的,还有一些不知在忙什么像无头苍蝇在人群中乱撞。以前曾看到这一幕,见一个个依依惜别,总感觉那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从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临到自己,还是懵懂,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隐隐心中还有一丝窃喜,从此可以摆脱骚动不安的大学生活。
找到十几个自己班的难兄难弟难姐难妹立刻问:“兄弟姐妹们,什么时候发毕业证?”
“急什么,才九点,大概十一点发。”正侃在兴头上的杨志扔给我一句。
大家的话题立刻又扯到毕业证上。
“按道理说学校升本半年了,我们的毕业证上应该是学院吧?”
“谁知道,但愿如此。”
我忍不住插话:“有什么区别?不管是学院还是师专,我们还都不是专科生?把猫叫咪咪,它总归还是猫,变不成老虎。”
“那不一样,学院至少好听点。”
“好听顶个屁用,好听难听拿出去找工作别人还不是一样没听过有这么个学校?”
说话的女生白我一眼。
“别这样好不好,这可是最后一面啊,别让我分别之后想起你时只能回忆起两只上翻的白眼。”大家都笑。
“早知道这样,把上大学的两万元娶房媳妇,我早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气氛一时轻松,大家都嘻嘻哈哈互相打趣。鹤立鸡群的大雁在几个女生中间正低头用脚踢着一根草,那根草早已惨不忍睹、根茎分离、含冤作古。
“喂美女,是不是故人难离、柔肠寸断,在临别之际想把热泪洒在这块我们战斗过的热土上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害羞,化伤感为力量才用大脚片子残害了一根无辜的小草?”我用一贯的玩笑口吻调侃大雁。
“去你的,”大雁含笑斥骂“嬉皮笑脸到什么时候。”
我凑过去,用手背擦着眼睛:“想到再也看不见你,我就心如刀割,我好想哭,能不能借一下你伟岸的肩膀,让我脆弱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慰……”
大雁搡开我靠过去的身子,义正辞严一脸正经,心情顿时怏怏,我知道这女孩在人多的地方有装逼的毛病,却常常在忘乎所以中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去碰壁。为了掩饰尴尬,转身加入到众人的谈话当中。m.xiumb.com
当我握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浑身带着那个小山沟的尘土一脸拘谨坐在刚刚分到的2003级张文秀汉语言教育(2)班,透过脸上那副有点浮夸的大框眼镜做贼一般用胆怯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遍班里的十六个女生。通过大学三年对男人的深入研究,我总结出一句名言:女人的脸蛋就是自己最好的名片,十六张名片中无疑大雁的那张制作最为精良。1.73米的身高在男生堆中也颇为出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高挑的身材平铺直叙,宛若戈壁滩中一截白杨。也许是校园里一对对手牵手的恋人,抑或是小树林里的搂搂抱抱、晚上校园犄角旮旯里那些引人遐想的动作,20年来清心寡欲的眼睛一下子受不了这样猛烈的视觉冲击,引诱的年轻的身体像阳春三月将要抽芽的树枝,在春风中骚动不安。在舍友轮番劝说和怂恿下,抱着一份侥幸和九分娱乐的心态,趁下晚自习后截住大雁,我说我送你。她俯视了一下我,以为我在开玩笑,弄明白我是认真的之后,她没有犹豫当场拒绝,说你回去吧牙长一点路没有那个必要。她看我坚持的神态,转身在前面走,我就屁颠屁颠跟在后面,那是我20多年来第一次送女孩子,我跟在后面拼命压住转身逃掉的念头。中间她几次停住脚步,让我回去,我望着这个比我高一头的女孩,在她矜持的神态下想:她一定非常鄙夷我这只存非分之想的癞蛤蟆,但有人追总归是一件值得骄傲和引以为豪的事情吧。我一边乱想一边像念台词似的说,你考虑考虑,我是认真的,并一再表示海可枯石可烂我的决心不会变,就差说我会守身如玉得不到不罢休之类豪言壮语。几天后她让室友聊天说和我在一起真的没有感觉,我像她的小弟弟,我的个子太小了如果和她一样高她也会同意——在舍友们的哄笑声中,这场闹剧最后不了了之。
此事过去一段时间后,舍友李建平给我读了一则短信,颇切合我当时的心境:家穷人丑一米四九;大学文化农村户口;破屋三间薄田一亩、冷锅热灶老婆没有、一年四季药不离口。我在课本扉页上抄下次短信,并在心情低沉之时在宿舍诵读一遍,借以营造悲伤的气氛和控诉老天的不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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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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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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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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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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