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没有反驳王瘸子的话,只在心里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有人不愿意别人救自己的性命。

  沈正文听懂了王瘸子话中的意思,也理解他如今的心情。

  王瘸子有着一副好皮囊,曾经也是个翩翩公子,还有自己的药铺。

  可一夕之间,药铺没了,腿瘸了,任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沈正文理解归理解,但还是不太赞成他如今这幅行尸走肉的活法。

  “王大夫说笑了,您那双妙手曾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所以您的命金贵着呢,还是要多多保重才是。”

  王延听了沈正文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桃李村的交界处,王延昨日就进城去了,并不知晓桃李村下雪的事情。

  他看着泾渭分明的分界处,不由惊叹道:“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这桃李村外一片清明,村内却白雪皑皑。稀奇,真是稀奇。”

  小念念听他这样说,又暗戳戳从背带里伸出小脑袋瞪着他。

  哼,当然稀奇咯。

  这些雪可是她好不容易耗费所有灵力才下出来的,为此自己还累得昏睡过去。

  只是目前她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了,只能让桃李村下场雪,其它地方实在是有心无力。

  沈正文看着面前白雪,又看看没有穿鞋的王瘸子,忧心忡忡的说道:“王大夫,这山路不比外头,雪地比干土地可难走多了,不穿鞋子走一个时辰,恐怕你这双脚会冻废掉。”

  他把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下递给王瘸子,“要不你先穿我这双鞋子吧,我是庄稼人,皮糙肉厚的,不怕冻。”

  “爹......”栓子皱眉,伸手想拦住自个儿亲爹做这种这奉献他人牺牲自己的事情。

  沈正文却恍若未闻,强行把鞋子塞到王瘸子的怀里,然后径直走进了雪路,加快步伐往回走。

  “爹!”栓子无奈,抬脚跟上。

  王延看了看怀里那双带有补丁的鞋子,又看了看沈正文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有所触动。

  只是,那个被他救醒的小女娃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瞧着自己。

  虽然看着有点傻,不过......还挺可爱的。

  沈正文背着小念念快速走着,来时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去时脚步松快了许多。

  虽然没有鞋子,但他穿了油布做的防水袜。

  雪水无法渗透袜子,再加上他一直在走路,倒也不觉得冷。

  三人两前一后的紧赶慢赶着,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村子。

  可还没走近自家,沈正文就看到慌慌张张抹着泪往外跑的铁子。

  “铁子,你这是怎么了?”

  “爹!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铁子见沈正文回来,哭得更凶了。

  “你快回去看看吧,咱家出事了!”

  小念念心里一紧,难道又遇到强盗了?

  沈老二家院子里,一个老妇喜滋滋的牵着两头奶山羊就要往外走。

  虎子想要阻拦,却被伯父沈耀才脱了裤子踩在冰冷的雪地上,还拿一根木条使劲的抽打着他的屁股。

  虎子的屁股被打的通红,隐隐还能看见血珠子正在往外渗,但他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落泪,只是紧咬牙关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恨意。

  团子圆子想上前保护哥哥,却被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给拦住,一人甩了一个巴掌。

  双胞胎兄弟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当即痛的哇哇大哭起来。

  主屋门口,李如兰一脸悲愤想要护着孩子,却被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给拦住了。

  妇人毫不客气的揪住李如兰,面带得意的说道:“我说弟妹,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阴毒,长大后还得了。你可知,毒害牲畜乃是重罪,他给我家驴子喂草乌,险些害的我家驴子死去。我看在咱们好歹是妯娌的份上,才没有把他押送官府。作为补偿,你家那两头山羊就归我家了,你没意见吧?”

  妇人正是李如兰的大嫂钱氏,近日她家的驴子总是动不动口吐白沫,草料都不吃了,整日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地。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生病了,请了人来瞧才知道是中毒了。

  可她家给驴子吃的东西干干净净,不可能会中毒。

  于是她便留了个心眼,连活儿都不干了就躲在驴棚里,想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给她家驴子下毒。

  直到她看到虎子出现在她家驴棚,身上还带着草乌,这才抓到罪魁祸首。

  草乌可入药祛风湿,但若是人或者牲畜直接生食,便会出现中毒现象,上吐下泻都算是轻的,严重了更是会要命。

  于是她便带着一大家子绑着虎子来到沈老二家讨要说法。

  沈老太张氏一来就钻进了沈老二家的厨房,上次她听老大说老二一家躲在家里吃鸡和鱼,所以她想要看看老二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一看不得了,还真让她找到了好东西——两只肥硕白嫩的奶山羊。

  沈老太见了奶山羊乐得都合不拢嘴,当即就想拉回家占为己有。

  可这两只山羊是小念念的口粮,小念念那么能吃,没了山羊定是要饿肚子的。

  所以沈老二家拼死也要守护那两只山羊,于是就发生了院子里那一幕。

  李如兰挣不开妇人的手,眼见虎子屁股上都渗出血了,急道:“就算是虎子有错在先,你们也不能动用私刑。你们快把虎子给放了,不然等文郎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钱氏冷笑,“我们只不过是帮你教训教训孩子,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拦着做什么呀?你不是身子不好吗,何必起来受寒,还是回去躺着吧。”xiumb.com

  钱氏说完,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推,李如兰大病初愈的身体完全抵挡不住,直直朝雪地倒了下去。

  “住手!”沈正文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气的目眦欲裂。

  院子里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虎子看见沈正文回来,仿佛找到了出口,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眼泪大颗大颗无声的落下。

  “爹......”

  团子圆子也哭着往爹的身边跑,“爹,他们是坏人,他们打团子和圆子,呜呜呜......”

  沈正文拉开团子圆子,走到虎子身边,一脚踹开打他的沈耀才。

  沈耀才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痛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龇牙咧嘴的指着沈正文骂道:“沈正文,你、你大逆不道,居然敢打你大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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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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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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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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