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挑着灯芯,慢条斯理道:"徐阶总算是拟了票,这也逼到了西苑值房,李彬他们应该会告诉吕芳,可这接下来,却是不太好办了...皇上那里,可不同一般,如今是太子都能动手打人,皇上那边自是讨不到好去…”
罗龙文深以为然,锊须道:"小阁老,明日干脆也就不要去逼了,司礼监多半是不会接了,所幸票拟已经有了,司礼监不接,那也是输了理字,咱们不妨看看再说?"
赵文华平时不太说话,但看事很是鸡贼,这时点头道:“属下看,这戏份还是不够,杨博那边也该动一动了?"
说到这里,众人一时都把目光投向了严嵩。
老严嵩脸上似笑非笑,缓缓道:“动吧,真到了关口上,说什么也都没用”
罗龙文立刻道:"对!小阁老,咱们就该造些声势出来.司礼监不接票拟,那不就是包庇奸臣吗?让天下人都去议论议论,看看是非曲直到底在哪里?至于辽东嘛,该动的时候自然会动,时候也快了!”
严世蕃经历这两年的挫折,此时已经改掉了许多老毛病,年轻时的聪明又恢复了差不多,这时稍加思索,便有了良策,从容道:“这样吧,两样都来,一边是天下人议论,一边是土蛮,这才有个谱嘛!否则议来议去,又有什么用?”
他踱了几步,又道:"西苑那里也要去,但不是直接去,先在城里绕一圈,然后再去,到了地儿也不要闹,就坐着!难道说坐着也犯法?六部衙门的大事小事,也都停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办个屁的公?”
哗一下,几个人同时抚掌笑起来,忽感这父子俩还是超凡之人,三两下就能掀起一波攻势。
次日,严家人领头,绕着宫城外走了一圈,吸引了无数百姓观望,而后才缓缓进入宫城。
到了西苑外,却又不靠近,隔着数十丈就坐下来。一两千人,可谓是蔚为壮观。
与此同时,六部衙门也基本上瘫痪了,根本就没有人办公。大多数人都不敢惹事,反正是大家一起闹,也不会责罚道自己头上,倒是乐得隔岸观火。
数日后,京城气氛就完全不同了,人人都感到诡异怪诞的氛围中,隐藏着什么凶险的变数。
这日,京城秘宅中,裕王匆匆进来。
沐朝弼早已等待多时,一见面就冲上来,低语道:“殿下,出事了那景王,被皇上接走了”
裕王不担忧别的,就怕就是景王这里出了变数。群臣闹腾,大不了也就是一段时间,到时候弹压下来,没有不听话的。那朱墨,自然更不在话下,反正已经臭了。怕就是怕景王没疯!
此刻,这一句话,顿时如晴天霹雳!
“他?他装的?”
沐朝弼虽没有确认,心里却是雪亮,再也没有一丝怀疑,道:“微臣以为,多半是装的,皇上应该也是知道的”
尹台、张二、张溶、吴继爵顿时悚然。
张二赶紧跪倒,道:“臣无能!竞没有看出他是装的!请太子治罪!”
裕王摆了摆手,常常叹息一声,娓娓道:“也不怪你.那景王最是古灵精怪,小时候我见过几次,早早就会装了.沐朝弼毕竞大人物,此时沉声道:“殿下,微臣从安陆追到荆州,又渡江到南阳,一路上都有消息,可到了南阳,却忽然失去了踪迹..微臣连夜北上追赶,出来了二三百里,才想起多半是上当了,那景王应该是顺江而下了此刻,要么在南京?”Χiυmъ.cοΜ
裕王摇摇头,道:“不会的,是皇上把他接到京城了,本王看,多半是藏起来了”
他一边说,心里却是越想越冰冷——景王回来,那就说明最后的时刻已经到了!
江右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火势一起来,迅速就失去了控制,到如今,各方都下了血本,那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念至此,他忽然想到朱墨,喃喃道:“那朱墨,果然有点不凡,这事态进展到如今,反倒是他置身事外了”
沐朝弼跟朱墨相处数月,自是知晓那少年,叹道:"此人虽在风眼之中,却反而成了隔岸观火之人..他一直不露面,也倒真沉得住气……"
想到这里,他自也明白,此刻就是摊牌之局——景王回来,那就是替代太子的!
这点已经没有任何疑问!
唯一的变数是,皇上什么时候把这张牌打出来?
他一向是久经战阵之人,这时手里忽然没有筹码,且全盘被动,那种本能的危机感立刻勃发,一股狠戾上来,断然道:“殿下,我们不可迟疑!我看,先下手为强,我们这就要拿住严家的要害!晚了,则来不及!”
四个人顿时怔了一下一—要害?
裕王也猜到一点,问道:"怎么说?”
沐朝弼沉声道:“把严家的几个孙子都给绑了!"
啊?
几个人顿时震悚一这整日打仗的人,果然狠得一批!
一出手就是拿人沐朝弼接道:“严嵩为人颇重亲情,我们拿住他的两个孙子,到时候还算有个筹码..否则,殿下处于风口浪尖,却毫无还手之力,后果不可设想啊!”
裕王身边一直都是文弱之人,这时听了武人的话,立刻感觉血气涌动,一股力气沛然,微笑道:"国公,本王也明白,此时已是关键时刻,你就放手去干吧!”
他这时忽感信心充满,又对另四人道:"你们,有什么良策,也都说出来!”
四人自是明白,景王既然已经被皇上接回来,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对己方而言,那就是事态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原先设想的最差结局,无非就是景王被选中继位。
四人之中,张二奸诈,张溶沉稳,吴继爵勇敢,尹台为人精细,虽说不是顶尖人才,可在如今的群臣中也不算弱者。
张溶本来已经有了想法,这时也道:"殿下,公爷说得对..我等先前就议过,景王背后,既有皇上,也有严家的影子,老臣看,景王回来的消息一旦流出,严家与皇上的积怨就会摊开了我们反而有了从容进退的余地...老臣想,此时此刻,既然是转机,那也就是谈和之时,如果殿下赞同,老臣想亲自去严家一趟"
哦?
沐朝弼稍加思索,抚掌道:“好!英公高见!”
他接道:"殿下,此刻英公带着景王回京的消息去严家,最起码也能试探出严家对景王的态度..如果严家支持殿下,那自然最好;如若严家含糊,则必有奸谋!”
他踱了几步,又道:“兵法云,一奇一正,英公去谈之时,我等则拿了严家的子孙,如此方为上策!"
好!
啪啪啪!
几个人同时抚掌。
裕王叹道:"老沐啊,亏得你在,本王被他们那么一闹,当真是有点急躁了…如今倒好,咱们出手也要有章有法”
沐朝弼道:“殿下,方才英公说得对,如今景王回来,咱们反倒不在风口浪尖了,殿下就由着他们闹腾便是。这数日来,六部衙门已经形同虚设,臣听闻兵部那边也有风声,说是土蛮也已经异动..臣以为,一场滔天风波已经开场,咱们都要万分谨慎,嗯,殿下干脆就不用去宫里了?”
裕王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既然都出手狠毒,本王自也有危险.公爷考虑得周全."
众人商议一会儿,均感时局确实诡异万状,自从那个朱墨出现,两年过来,大明朝已有翻天覆地之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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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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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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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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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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