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分派人手——
吴明、吴亮在江南多年了,认识不少江湖中人。按照朱墨的交代,他们不敢找那些穷凶极恶或者身上带着案底的人,而是找了五十多个运河上的船工。
这些人平时也不做恶,但为了争夺船只、泊位、生意,经常会发生激烈冲突,由此形成了众多帮派,出手都是十分的强悍。而其中一部分人,长期被严家党羽的帮派欺压,早就想报一箭之仇了。
人手到齐,吴明、吴亮数点之后,直接带去了运河。
当日午后,
朱墨带着朱七、笑笑生在巡抚衙门召集百官,还特意叫郑泌昌带来了鄢懋卿巡盐的账簿。
一切就绪,
朱墨手里拿着账册,似笑非笑对众人道:
“各位,织造局杨公公那边有消息,说是有一票贼人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船银子,正要从运河北上……”
见众人有点懵逼,他又道:
“各位听明白了吗?是一船银子?一船……明白吗?估摸着怎么都有一二百万两吧……”
嘶~~
一船?
银子?
此言一出,
众官立马傻了,顿时面面相觑。
朱墨笑道:“各位没听错,的确是一船银子!而且乃是来路不明之钱!据杨公公的探子回报,这伙贼人非同小可,大有来历……所以,朱某今日想请各位做个见证,要将这批银子查获了……省得到时候有人对朱某说三道四……各位,这就请吧!咱们就去运河上看看吧?”
他这几个月已经把江南这些官儿整治的服服帖帖,加之众人见到张居正都对他听命,心里虽不愿意,却也只好强作笑颜。
郑必昌是领头的,这时见众人还在犹豫,当即喊道:
“别磨磨蹭蹭了!走吧!”
大伙儿叽里呱啦一阵,都出门而去,而门口,一百多个官兵已经齐刷刷肃立,旁边十多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
与此同时,
杭州郊外运河岔口,最后一批银子已经搬上大船。
大船豪华无比,旗杆上飘扬着一个绣金的严字,看起来气派非凡!
身穿二品官服的鄢懋卿,在船头品着茶,貌似悠闲,心里却是数得清清楚楚:一共是一百六十三万六千五百四十四两!
给小阁老报的是一百万,零头六十三万到了九江就先运回自己家,剩下的送到江右分宜。
这些都是没有入账的。
报给朝廷的银子都还在杭州呢,一共是四百万两,到了京城五十万两拿出来给小阁老,最后上报是三百五十……这个数可是最近十二年里最多的一次了。
目前,宣大那边闹灾,朱墨的钱指望不上,最后还不是要靠姓严的?这次回去,总能扳回一局了吧?
鄢懋卿想着,嘴角不禁笑了出来——
在大明当官,千万不能进内阁,一定要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那才最好捞钱!反正上面有人给顶着,下面的人又怕自己……真要出了事,杀头抄家的还不是严家?
他鄢懋卿最多罢官咯!到时候还不是回家享福?看看最后到底谁是大赢家?
就在这时——
艄公已经喊道:“大人,这就启程了?”
“嗯,走吧!先去九江!”
“好嘞~~!”
……
夕阳西下,
艄公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悠长。
鄢懋卿不禁动了诗兴,正要吟上一两句,忽见岸边影影绰绰的出现了数十个精壮汉子,耳边隐隐听到传来的喊叫声——
“寿管家!那就是贼人的船……!”
寿管家?
鄢懋卿不禁皱眉!
这特么的不是严家的特有称呼吗?
寿管家说的是严寿,福管家说的是严福,都是底下人私底下叫的,他们几个大官都叫他们四个的名字。
但今日,怎么在江南地面上听到了阿寿的名头?!
正疑惑之际,一个念头浮上来——
他们要干什么?
怎么都拿着兵器?
到底什么人啊?
但慌乱之际,对方来势很快,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刚要出口质问,四五十个汉子已经把尚未解绑的大船围住。
领头的一个瘦削汉子带着七八个人嗖的登上船头,对着鄢懋卿喊道:“你们是什么贼人?怎么打着我严家的旗号?你!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假扮二品大员?说!快说!饶你不死!”
这?!
我擦!!
尼玛~~!
鄢懋卿一听,竟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心底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平生未有的邪火,既惊且骇到了极点,顿时勃然大怒,刷的站起来,骂道:“我草泥马!你们是什么人?搞到你祖宗头上了?妈批还不快给本官跪下?饶你不死!”
领头的怔了一下,而后哈哈狂笑,道:
“你特么的傻逼!老子是京城小阁老严世蕃的门人!怪不得寿管家说了,你们这伙贼人胆大包天?原来特么的真横啊!敢在严家面前装蒜?来人!先把这个沙雕绑了!”m.xiumb.com
两个汉子迅速上来,三两下就把鄢懋卿绑住,而鄢懋卿因为一向横着走,这几年出门到处都是跪迎的,船上根本没有几个人手,竟当场吃了瘪。
“我草泥马!劳资才是严家的人!你们到底什么人!劳资是鄢懋卿!鄢懋卿!听过吗?当朝礼部侍郎鄢懋卿!你们这些傻逼!还不快给劳资松绑?!到时候你们个个满门抄斩!我鄢懋卿说到做到!我草泥马!见了鬼了!”
鄢懋卿这辈子哪里吃过这种亏,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这一气真是浑身哆嗦,脏话不断,连个乡村泼皮都不如,连半分朝廷大员的风度都无。
不料,自己的名头报出来,本以为能唬住对方,却不料领头汉子又是一阵狂笑,骂道:
“鄢懋卿?你特么冒青烟吧?就凭你这鸟样就敢冒充我们家三老爷?你特么再说一遍?”
啪的一声!
鄢懋卿脸上一阵辣疼,竟然吃了一记响亮耳光?
他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忽然间不知从哪里的力气,竟然嗖的一下挣了起来,挥拳就朝瘦削汉子打去。
不料,右手忽然间就被死死钳住,对方一只大手犹如一把铁钳,紧紧拿住了自己胳膊,竟丝毫动弹不得……
啪!
啪!啪!!
瘦削汉子连抽三个耳光,又啐了一口浓痰,骂道:
“小刺佬!敢跟你劳资动手?告诉你!劳资可是严府的人!你特么再不老实,寿管家禀告小阁老,直接让你满门抄斩!我草了马勒戈壁……”
鄢懋卿一辈子从没受过此种羞辱,此时彻底凌乱,两边脸辣疼辣疼,脑子竟是一阵昏沉,终于崩溃了,嗷嗷哭了出来,道:
“你,你……你们寿管家在,在哪里?能不能叫他出来对质啊?我、我、我真的是鄢懋卿啊,朝廷礼部侍郎鄢懋卿啊……你们的三老爷啊……呜呜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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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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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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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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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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